路波去北京,一半是为自己的仕途奔波,没有哪个人会安于现状,在官场,安于现状就是退步,就是主动放弃机会。官场最大的特色就是不停地跑,不停地动,动才有机会,动才有可能。眼下海东班子虽然极其稳定,路波跟宋瀚林也没闹出不和谐的声音,马超然表现也相当安静,但这并不表明,海东班子就牢固可靠,不具备变的可能。可能是创造的,未来是筹划的,要在不变中寻找变的动因,要在不变中为将来的变打好基础。当然,就算海东变不了,路波也要寻找别的机会,从海东跳出去,跳到别的省担任事实上的一把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体说来,路波的努力是有效果的,他在这一半上给自己打满分。另一半是为了海东几个大项目,其中就有明年开工建设的两条高速公路。作为一省之长,心里必须装着项目,有人说,这长那长,说穿了就是项目之长。这话有一定道理。如果说党委的主要工作是管好思想管好人,政府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增长”两个字上下工夫,要让GDP上去,要让政绩上去。眼下增长最有效的方式还在项目,在投资,在不断地扩大内需,拉动各项建设,尤其基础设施建设。路波怀着满腔热情到交通部,原想跟部里再告点艰难,把几个该敲定还未彻底敲定的过境项目敲定下来,哪知反让部领导上了一课。
这课就是普天成提出的那个方案,部领导表现出很大兴趣。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在北京的时候,路波就发出这样的感叹。已经把骆谷城排挤了,厅长换成了普的人,普天成怎么还不甘心,怎么还要折腾?宋瀚林可以挤兑他,难道普天成也要挤兑他?
路波不能对此毫无反应,该给普天成脸色的时候,不妨也适当给一下。但路波绝不想跟普天成对立起来,那样不明智。省长跟常务副省长说穿了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里面肯定有斗争,但更多的却是合作,是让步或者妥协,就跟他和宋瀚林之间一样。一切事物行进的过程都是在让步或妥协中迂回前行的过程,针锋相对只能导致分崩离析。政治讲究艺术,打个嘴巴喂块糖是最最实用的艺术,用脚暗踢用手明拉是官场上最常见的合作方式。于是这一天,路波将普天成叫去,先是围绕目前海东经济建设若干问题讨论了一阵,讨论的目的并不是真想拿出什么方案来,方案倒是其次,关键是缓和气氛,将气氛拉到他需要的那个温度。普天成表现得很配合,没费多大力,气氛就融洽了,十分融洽,看上去政府一、二把手一点裂隙也没,都在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海东劳神劳心。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路波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阵,像在思考一个重大问题,又像是在运筹什么。走着走着,路波忽然停下,好像突然记起一件事,道:“对了天成,有件事差点忘了。最近我怎么听说吉东那边有点乱,特别是龟山,相信你也听到了吧?”
普天成不能回避,一回避反而显得自己不真诚。他点头道:“听说了一些,还是老问题,下面的人不得力,有矛盾不及时解决,非要等激化了。”
“是啊,遇事推诿扯皮,矛盾上缴,不以身作则,这些顽症到现在也解决不了。”路波顺着普天成的话又发了一阵牢骚。忽然像是来了兴趣:“要不你辛苦一趟,龟山虽然小,但矛盾搁那里不解决也不行,再者弄出上访的事来咱们脸上都不好看。龟山是你的根据地,群众基础深厚,那里的老百姓对你有感情,你去了,对下面同志也是个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