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霎时一片沉静。佳织出乎预期地打开心房,令千花相当满意。她开始欣赏室内的环境。佳织果然如我所料,是个干脆爽快的好人。说不定,我们真能成为朋友。佳织所说的封闭感,我好像可以体会。虽然我也喜欢瞳她们,但如果未来大家的孩子都上同一所小学、中学的话,似乎有点烦。一个学校有来自不同地区的学生,从各种价值观中长大,总是比较好。看来,雄太参加考试的事,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才行……窗外阳光炽烈,越过窗帘看到的阳台,正闪烁着白光。缤纷灿烂的红黄花朵在光线的映照下,自眼前静静扩散开来。
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佳织还是没回来。千花百无聊赖,只好再吃一块蛋糕,依旧呆望着窗外无声运转的空调,以及墙上挂的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心里正开始不安时,佳织拿着手机回来了。
“如果你有急事,我就告辞了。”千花半站起身。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啦。”佳织朝墙上的钟瞥了一眼之后,对她笑笑,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说现在上的小学非常好。”
“我再帮你倒杯红茶吧。”佳织站起来,又到厨房去。感觉氛围有点变了,似乎有点坐立不安,又有点心不在焉。开关门时粗鲁了些,表情也显得呆滞。千花张开嘴,正想表示告辞之意。厨房里的佳织却先开口了。
“可以跟你说一些只能在这里说的话吗?”
“啊?”
“可以别对其他人说吗?话虽如此,我们其实并没有共同的朋友,但可否不要对上次来的那些朋友说?”
“哦,好的,没问题。”
千花一回答,就听到一个类似女人尖叫的声音。千花吓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立刻发现原来是水壶沸腾的警笛声。虽然已经知道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只在这里说”--千花对这句话感到兴奋,但同时也升起一种类似预感的不安,好像叫她再也别问的意思。佳织没再说话,只是花了很长时间泡红茶。是什么呢?什么话不能对别人说呢?虐待孩子吗?不可能吧!还是,衿香入学用了什么走后门的手法?不过,她会告诉我这个不太热的外人,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可能是跟橘由里处不好之类的事?千花一面天花乱坠地想象着,一面等待佳织开口。
--最后一点,因为是好朋友所以我才说。你可以不用那么气冲冲的,一再地强调你的生活有多充实。幸福的人不会刻意说自己有多幸福,看了你的信之后,让我回想起老师说过的这句话。我想说的是,不要勉强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希望你更轻松地呼吸过生活,共勉之!
最后这段话,瞳来回看了三次,然后一口气把三张信纸一起撕碎,用力揉成一团。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呀?
“小光,我们要出去喽。你穿好衣服了没?”
瞳把揉成一团的信丢进垃圾箱,对还在卧室里的光太郎说。但没听到回答,于是她打开拉门,光太郎正在穿袜子。
“哦,真了不起,小光已经会穿袜子了呢。”
“我不只会穿袜子,还会穿睡衣呢。”光太郎撑大鼻翼说。
瞳背起茜茜,把光太郎抱到儿童座后,踩下自行车。只踩几分钟就汗流浃背。“噗--噗--”光太郎模仿着飞机声,茜茜在背后咯咯笑。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道路旁的行道树都反射着刺眼的光,路的前端看起来是歪的。
“妈妈,人家想吃奶酪香肠。”光太郎回头说。
“不行啦,现在不是去超市呀,小光,我们等下要去上课。”
“耶--上课。”光太郎在儿童座上仰起身子,故意做出这种姿态。瞳要他小心,光太郎便呵呵傻笑。茜茜也大声笑起来。
来信是“气球会”的马场好惠写的,她们现在仍有书信往返。在这两年间,住在札幌的好惠最后既没有独自去旅行,也没有和住在横滨的男人有进一步的联系。尽管如此,她也没有结交其他男友。也就是说,她和两年前没什么两样,不对,她一直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才会在信上那么写吧,瞳踩着脚踏车一边想。偶尔,好惠的来信上会写着:“我想一个人去旅行”、“我想提起勇气跟他联系看看”、“我想参加地区团体活动”、“我想参选‘气球会’的理事”。每次似乎都下定了决心。看到这种信,瞳都有种被抛在后面的感觉,然而好惠却从来没有把这些决心付诸实现过。最后,总是写“我还是放弃了”。瞳曾经为此感到安心,但是最近,她突然觉得不愿尝试新事物、也不想认识新朋友的好惠有点烦人,同时也觉得她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