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孕吐,应该会是个乖巧的孩子吧,她没来由地想着。她相信一定是个女孩。瞳的茜茜、千花的桃子,她们会成为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的好姐姐吧。她想,秋天再找瞳和千花一起,到安产的神社去。她也想,下次大家一起到照相馆的时候,要帮这个新出生的女孩打扮成天使的模样。但暑假刚结束,幼儿园开园的九月上旬,容子发现胎死腹中。
她和一俊一起去妇产科做超音波检查,前一周还确实出现的心跳却不见了。第二天,她再次进行检查,医生才告知确实无心跳,孩子已经流产。那个周末,容子住院动手术。真一虽然陪着去医院,但进手术室前,便带着一俊离开医院。容子麻醉清醒后,也不见他们的踪影。可能是害怕吧,容子想。真一对这种事特别胆小,没办法看着别人受苦,或是忍痛的模样。一俊出生的时候,真一也拒绝待在现场。当时容子想,她怎么嫁给一个这么冷酷的人?但几年婚姻生活后,她渐渐理解,真一并不冷酷,而是胆怯、害怕。他希望世界永远舒适、温柔而美好。当她为交友不顺烦恼时,真一会对她说,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但是那并不是拒绝她,而是不想见到世界黑暗的部分。容子躺在床上,忍着恶心和腹痛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世界并非充满了舒适美好温柔的事物,为什么不能陪在她身边呢?她的惶恐、罪恶感和伤心,为何不能与他分担呢?动手术的又不是他。
星期天下午,出院的前一刻,真一终于到医院来了。不知是哭过了,还是没睡好,眼睛红红的。看到那模样,容子打消了责备他的念头。就算他没有分担,就算没有动手术,但已经很苦了,也充分感到心痛,并且像我一样责备自己。她这么想。
回到家,心情还是轻松不起来。容子铺了棉被躺下,真一带着一俊到便利超商买了便当和点心回家。好像买了真空包装的乌龙面,用不太熟练的手艺煮给容子吃。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容子还是勉强吃了,再回去躺下。
他们让一俊睡在中间,盖上棉被后,真一关灯。听到一俊的鼻息后,容子说:“对不起。”对真一,也对还没出世的孩子。
“以后再生就行了嘛。”真一低声说着,翻过身去。
再生就行了。真一的话在胸口打转。容子忽然激动地想,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对不起。”
所以她再说了一次,希望听到她想听的话。
“我不是说了吗,别再说了。”
含糊的声音还是没说出容子想听的话。
“对不起。”
容子又说一次。这次没有回答。容子最终还是没听到“不是你的错”这句话。
第二天,虽然还有点虚弱,但容子仍然按时起床准备早点,送真一离开,再帮一俊打理好服装后,带他出门。他们缓步走在平常骑车经过的路上。容子的视线飘浮在通勤者与其他带着孩子的母亲之间,寻找瞳的踪迹。每当自行车超越她,便凝目观察对方的背影,看看会不会是瞳。平常,她都会在幼儿园前不远与瞳相遇的,但是今天却一直没见到。她迫不及待想见到瞳,与瞳同行,想快点告诉瞳从上周末到昨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