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说:"着急回国了?呵呵,想你女朋友了?"
他沉默。
燕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大男人还害臊?你女朋友漂亮么?"
"没你漂亮。"
那四个字,燕子终生难忘。
"我不能去你那儿。你女朋友会误会的。"
一片雪花,轻轻飘落在车窗玻璃上,渐渐融化。
他把车开进街边的加油站。雪大了起来,并且起了风,街上空无一人。他下车去操作自助加油机,雪花纷纷落在头发和眉梢,把他变成圣诞老人。燕子讨厌圣诞,她更讨厌自己。
突然一阵嘈杂。几个黑乎乎的影子朝着车子疾走过来。燕子立刻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这在深夜的芝加哥并不算稀奇。他伸手去拉门把手,门却没开。他猛敲车窗玻璃,燕子慌忙扑向那个门。门猛地开了,冰冷的风一下子涌到燕子脸上。他一头扎进车里,她还没来得及躲闪。他的羽绒服包住她的脸。羽绒服冰凉,他的身体滚烫。
车门"砰"地关闭,发动机声嘶力竭。燕子想坐直身体,他却用力把她拉回自己怀里。"嘭"的一声巨响,她的脖颈一阵冷风,车子如脱缰野马般飞驰而出。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把她裹在怀里。
车子不知疾驰了多久,才渐渐减慢速度。燕子从他怀里钻出来,刺骨的寒风吹到她脸上。他那一侧的车窗碎了,窗外是向后疾驰的夜。
"亏了他们没枪!"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口中冒出大团的白气。他咽一口唾沫,故作轻松地笑:"妈的,铁棍子能扔这么远!"
"你没事儿吧?"燕子的声音也在发颤。
"没事。"他扭头冲她一笑。
"你头上流血了!"
"没事。"
"给我看看!"
他和她口中的白气混作一团,浮在他们之间。
"真的没事。"
燕子不再坚持。他额头怎样,是他女朋友该关心的。
车子终于停稳。燕子一声不吭地下车,默默走向公寓的大门。几步之后,她又转身跑回来。汽车还停在原地。雪地上是燕子新踩的脚印。
燕子绕到车子另一侧。他的左侧脸颊,赤裸裸在她面前。两道很长的血迹,一直从额角延伸到下巴。原来,在加油站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做了掩体。燕子脸上还留着他怀里的热度。
燕子沉默着拉开车门。他顺从地下车,傻乎乎跟着她,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燕子把他领进自己的房间,取出酒精、碘酒和消毒棉球。她所尽的医生职责并非是他想要的,棉球到达太阳穴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那张带着血迹的英俊的脸。
天亮之前,四周格外漆黑。燕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身体滚烫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