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10点半左右,谷岳和刘畅才上路——这里好吃好睡,还有好听的歌,构成了一个吸引人的磁场,让人不想离开。
这次等了不到一个小时,一辆卡车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位大叔,他说他太困了,还要开两个半小时,希望有人陪他解解闷。那辆卡车的驾驶舱很小,除驾驶座外,只有一个座位。他们把包绑在后面的车架子上,俩人挤在一个位子上,继续前进。
这位大叔是当地的印第安人,在阿繺-斯加的交通局工作,北面修路,他繺-设备过去。大叔自称一年只工作半年,冬天几乎不干活儿,半年能挣六七万美元,剩下的时间,专门用来养狗,参加狗繺-雪橇比赛。他家养了50条狗,全是赫斯基狗。他攒的钱全部投到养狗、赛狗上了。
大叔把他俩放在多尔顿公路唯一的一个服务区。这个服务区位于整条公路的正中间,离两头最近的城镇(费尔班克斯——巴罗)各400公里。此时已是秋季,游人已把这里遗忘,只有往油田繺-设备的大卡车,每10分钟呼啸过去一辆,其他的车几乎看不到。
当时是下午两点左右,谷岳和刘畅还很有信心。他们几乎把包里的衣服全套上了,帽子也戴上了,可还是感到刺骨的寒冷。过去在其他公路上,总是有车綷-过,必须得站着搭车。你要是坐着的话,效果就会很差——等人发现你,车已綷-开过去了。这次是一个小时才过去四五辆,没事的时候不能傻站着,那会消耗体力,于是他们就蜷缩在路边,在那儿干冻着。听见老远的车来了,赶紧站起来招手,屁股上的土都来不及拍。
荒野的概念是,不仅能让人野,还能让人慌!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差不多六点半,天都快黑了,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有几辆车慢慢地过来,它们是拐一个弯路过的。谷岳眼疾手快跑过去问他们,能不能搭一段——那会儿就不仅是摆手了,需要边跑边夸张地摆手,跟扭大秧歌似的。那些卡车司机都说:我们不允许搭人,因为保险的问题。还有一辆卡车,繺-的是易燃易爆物品,也不允许搭人。人家还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在美国生活这么多年,谷岳这是第一次体会到搭车这么困难。
服务区里有个旅店,谷岳和刘畅商量着先在这儿过夜,明天再试试看。没想到,旅店和餐厅是一家的。人说旅店住一晚上199美元,一千三四百块钱人民币呀!这太疯狂了,绝对不行。可他们连帐篷也没有,总不能露营吧,怎么办呢?谷岳提议:晚上咱们在这里点盶-咖啡,吃个晚饭,路过的司机可能会来这里,咱们就坐着等,守株待兔,找机会。
在餐厅里,他们告诉服务员说要搭车。人家说:你看那两位,德国来的,也想搭车,都在这儿等了两天了。他们瞅着那两个穿黑衣服、正在玩牌的德国男孩,心想,这可坏菜了。一般搭车是有礼节的,薥-先到的,一旦有车了,得让他们先走。
那两个德国男孩做了一个大牌子,上书“往北走”,摆在餐厅门口,可惜一直没人理他们。
服务员说,如果早来一周到一周半的时间,那会儿还有游客往北走,因为现在是冬季了,游客彻底没了。一般情况下,搭车人看搭车人都会很亲切。但是那两个德国人瞅着他们可一点儿都不亲切,因为又有搭车的人来了,显然是要竞争呀。谷岳主动走过去,跟他们聊,和他们说清楚,他们先到的,有了车,他们先走。
那天晚上,每次有新的卡车司机进来,那俩德国哥们儿先问,谷岳和刘畅也顺便问问,都不行。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来了一位服务员熟悉的卡车司机。服务员说这个人特别好,总乐于帮助人。果然,卡车司机答应了搭这两个德国哥们儿,他也挺抱歉的,说车里只能放两个人,没地方容纳其他人了。
送俩德国哥们儿出门以后,谷岳和刘畅居然击手相庆——这就跟春运买票似的,排了一天的队,毕竟排到了售票窗口——下一个就是他们,不用担心了。
餐厅的电视上播放着History频道的一个纪录片,讲卡车司机冬天开车的故事。正巧,在座的卡车司机中,有两个被拍摄过。从多尔顿公路穿越北极圈,一到冬天,这条土路很危险,尤其是一旦下雪,外面气温降到零下四五十摄氏度。那两个司机边看边哈哈大笑,也许是因为自己上了电视,有点儿自豪;也许是觉得电视节目太傻了,一点儿也不真实。
服务员对谷岳和刘畅说:其实你们不用住旅店,你们就是在这儿坐一晚上,我也不会轰你们出去。他俩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许多,省了199美元啊,俩人赶紧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午夜时分,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姑娘,她很友好地问:你们来干吗的?谷岳说:旅游的。她说:是吗,我叫奈利,我也是旅游的,我是大学生,来这里打工的。
这位姑娘小时候从俄罗斯移民过来,家在西雅图,上学在美国东部。谷岳问: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都北极圈以北了。她说:我特别喜欢山,还特别喜欢雪,这里二者皆有,所以专门过来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