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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大于局

北京饭局 作者:张弛


赵赵

作家,编剧。已出版《命犯桃花》、《花不棱登》、《内衣》、《动什么别动感情》、《随喜》等多部作品。美食主张:饭大于局。

饭局,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结婚,搬到郊区,都成为不再出来混的理由。懒得做时出来吃,也是小范围的“熟张儿”。很久没参加大局了,不全然是对结交新朋友没兴趣,而是大局往往吃得不好,结账时一A,差不多一人才二十块钱,能吃什么啊?总共二十人吃四百,一聊天一走神一客气,连难吃的都吃不着。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吃什么”重于“和谁吃”。越来越理解什么叫“人少,吃点好的”。

最近几个月,我只参与了三个较具规模的饭局:一、赔礼道歉饭;二、生日局;三、我大伯子的画展饭局。三种内容,选择哪三类饭馆,有学问,不要对“吃”不严肃。

赔礼道歉饭要稍贵一点,一来出席者不算多,十人以内,只作证人用;二来因为我是被赔礼道歉那个,点便宜地儿显得我太容易原谅别人,无法起到引以为戒的作用。最后选了“丰悦海鲜火锅”,十个人一千多,赔礼道歉者埋单。一千多,也不能再多了,再多人该觉着要求赔礼道歉是假,趁机讹人是真还叫那么多人作陪,难道不都冲着“丰悦”最有名的海鲜粥来的么。万一埋单的心里不舒服了,还能有下次么?

吃得很高兴,散后对埋单者说:“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生气,你应该继续请下去直到我彻底原谅你。”他说:“对,我就是一四陪 ,陪吃陪喝陪玩赔礼道歉。”

生日局,人稍多一点,十五人以内。重要的是,我生日我埋单。如果地儿点贵了,不是让我生日不快乐么?算算常去的几家,十五人怎么也要一千吧,No,我不乐意,不乐意。

最后,我决定去天津宾馆吃大包子

生日吃大包子怎么了?陈傻子大包子!各种馅儿,各种物美价廉。不就是地方不那么讲究,有点像职工食堂么?这正符合我低调念旧的个人风格。我打小就爱吃食堂,铁锨炒的大锅饭就是香。当然,天津宾馆的菜不是铁锨炒的,虽然不走细腻,但胜在亲切实惠。结账七百多,Happy birthday to me。

不过现在过生日也都够没劲的,完全没有新意,吃完只能奔钱柜。可母们也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项目适合十几个人参与的。不,我“杀人”杀腻了。

大伯子的画展饭局,大伯子本人并没参加,去应酬美术界的朋友了。我们这些非美术界的“塔儿哄”,为去哪里吃饭站在湿热的空气里讨论了半小时,最后选了离德山画廊最近的“望京一号”。听名字我心存美好期待,以为是改良家常菜。进门发现是个院子,本来还往“羲和雅居”那儿想,进了屋就起疑了瞎对付的装修风格很难想象是做出好菜的馆子。

我到得晚,菜已经被别人点了。两大桌人,各种不靠谱,从“老干办”的到搞摇滚的,好多互相头回见。好在每桌都有热情的人,搭不上话的也懂事地埋头吃闷头喝,这比较像普遍意义上的饭局了。

菜真不灵,以聊天佐餐。一贯的风气是,谁不在场,就说谁坏话。活该,让你丫不来。有时坏话的密集度和程度太强,在座无不心惊胆战,觉着以后有饭局还是得尽量来。

后来三乐说玩个游戏吧,叫“shag marry kill”:提出三个异性(当然是不在场的),分别与这三个动作相对应。据说这是外企的外国员工爱玩的游戏,以此了解人际关系。游戏规定marry对象不一定需要shag,而是一辈子朝夕相对那种,而shag就只是性交。

大家一时都愣了,笑嘻嘻的,但谁也不主动玩。还有个不懂英语的喝了点酒,大声问“marry是什么意思”。我说过,这种饭局参与的人互相不一定熟,可能有人觉得他是在起哄,熟人又懒得理,就听他一直问啊问,终于,他边儿上北外肄业的老弛小声嘀咕了一句:“marry就是玛丽的意思。”

我其实怕人在饭局上喝酒,担心没自制力的人闹得大家都难堪。听说现在的局上,站桌上脱裤子已是家常便饭,席中人对鸡鸡晃于前都能做到色不变。作为一个纯奔“吃”来的饭局参加者,我很不愿意被这类行为艺术败了胃口,在别人眼里也就越来越没什么意思。没事,挺好,人到中年也该拿着点劲儿了,我就是知道疼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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