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小猪
我们生活在一个崭新的年代,我们生活在一个怀旧的年代。因为崭新,所以怀旧;怀旧的人,转眼成旧人。时光对历史的冲刷从来没有如此猛烈过,美女英雄的谢幕与登场一样匆匆:他们不曾留下什么,他们可曾留下什么?他们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在历史那光滑的大理石面上留下些许痕迹,却无力阻止自己慢慢的向历史滑落,直至滑入那苍茫而久远的过去。
——搜狐网校园频道
二〇〇四年“六一”特刊《我们曾经年少》
我们对过去总是那么迷恋,这份热情甚至超过了对未来的憧憬。而且随着岁月将容颜啃噬得沟壑日深,我们对过去的情感亦将愈发浓烈。未来淡如水,倒映着或然存在的玄幻魅影;过去香如茶,品味出确然存在的人生哲思。因此才有:我们一边追逐新番,一边淘弄旧番;我们一边购进新书,一边收藏古籍;我们一边咆哮“神马浮云”,一边吟哦“骈俪平仄”;我们一边时兴后现代,一边浸淫复古风;我们一边续集完了再续集,一边外传完了接前传……
于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恋旧情结又一次发挥了那无与伦比的效力。当英国作家李查德(Lee Child)在给他的第二故乡(美国)的书迷签售新书之时,有人就提了两个与“过去”有关的问题:第一,你什么时候写“浪子神探”杰克·李奇(Jack Reacher)在部队里当宪兵时的故事;第二,你什么时候会将自己的作品舞台放在英国。
对于第一个问题,李查德用一部《双面敌人》(The Enemy,2004)作为回应,里面涉及诸多李奇“相对神秘的过去”的秘辛,比如他之所以被裁军的深层原因,令人庆幸的是李查德没有走“少年金田一”、“古畑中学生”之类的书写名侦探年少破案故事的潮流,而只是将杰克·李奇的“时间轴”稍稍调前了一些,让人不会产生比较强烈的突兀感。
至于第二个问题,《双面敌人》告诉我们,李奇可以在法国陪美女闲逛,也可以赴德国追查案情,但暂时还没有兴趣和时间去英国看看,读者们仍需期待。
《双面敌人》作为“浪子神探”系列的前传,是第一部完全描述其早期阶段(“冷硬大兵”时期)的作品,之前的小说要么是只叙述现在时(“孤胆独行侠”时期),要么是以现在时为主、过去则以追忆的形式巧妙穿插其间,且往往点到即止,不免撩人无限的好奇趣味。
在经过前作《无间任务》的过渡之后,《双面敌人》终于引入“过去”这一系列作必有的“母题”,通过描写李奇在“黑珍珠”搭档桑玛的协助下,于犬牙交错的各种势力之间杀出一条血路、理清案情,于争分夺秒之间找出连环命案的凶手。
由于作品在保持该系列一如既往的动作感真实、紧张度强烈、赘文率不高等优点的同时,将“过去式”叙事的魅力体现得十分完美,最终为其赢得了“巴瑞奖”、“尼洛·伍尔夫奖”同一个项别“最佳小说”的双料推理文学大奖。
一般来讲,前传小说对于整个作品系列的意义在于:首先是“编年史”作用,使得整个系列作品在故事发展的时序上有一种近乎完美的逻辑性与完成度,补缀好这一不能长期存在的缺口之后,作品的恢弘气势无需经由人物角色的张力来呈现,但看那犹如“名人年谱”、“大事年代记”似的数十卷帙就可令人仰止。《双面敌人》印证了杰克·李奇由“军法官”向“浪子神探”的身份选择和变换,这必然是大势所趋的。
其次是“活化石”作用,这得从两方面来看,一是作者以“性格发展论”的立场,对不同时期、不同身份、不同境遇的主人公形象加以强化和完善,将使得其更加有血有肉、更加真实可信。
二是一旦生活在“传说中”的辅助角色“放下身段”,开始活跃在读者面前,有时甚至喧宾夺主,偶然客串一号叙述者,将使得整个故事的色调为之“转移”,人物感觉更加鲜活、更加有趣。《双面敌人》中李奇的兄长和母亲所起的作用就是巨大的。
最后是“试金石”作用,因为作为“过去”的时间点一贯很多,“敲定时间点”变得特别重要,这将十分考验和锻炼作家的系列小说创作功力,一着落败就会落得满盘皆输,抉择得当则会带来不少便利,更可为之前的两个作用加分。
显而易见地,李查德在这方面无疑是成功的:他没有大跳跃地延展过去,而是将时间点提前了少许,李奇只需在其中干好本职工作,再以前的部分则由他的家人来予以丰富,况且这一时间点发生的某个事件,不管是在小说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中,都像是一个导火索,引发了一场“蝴蝶效应”。
《双面敌人》以1989年至1990年的跨年夜为作者选定的“过去”时间点,以冷战末期、时代即将变革的美国作为故事背景,以杰克·李奇所属美军基地三十里外的一个廉价汽车旅馆内驻德陆军中将克拉玛的突然辞世为整个案件的“祸源”,开始了一场“阴谋论”间谍小说作家罗伯特·陆德伦(Robert Ludlum)和高科技军事小说作家汤姆·克兰西(Tom Clancy)都乐于挑战的惊悚之旅。
当然,“阴谋论”和高科技始终不是李查德的最爱,而杰克·李奇自然也不可能是杰森·伯恩和杰克·雷恩,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笔下的詹姆斯·邦德或许兼具两家之长,却并非其同类。
李查德一向不喜欢唱政治高调和夸大军事实力的写法,《双面敌人》虽于国家利益、部门利益、个人利益之间的冲突与倾轧颇有触及,倒也可以做到不落窠臼、引人反胃,谁让李奇在乎的惟有他自己所理解和坚持的那一份正义呢!而书名的寓意大概也包含在李奇的正义之中吧。此外,李查德与上述三位大作家尚有个最大的不同,即本格元素的植入和运用,这一优势在本书中也有着超凡脱俗的表现。
过去终将过去,未来已经变成现在。此时此刻,让我们跟随作者,目击主人公从“大兵”到“神探”的华丽变身,去追击他在寻找的“双面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