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很自信。他的话语很朴实,让我坚信我的花颈鸽已经安然无恙。为了赶时间,我们匆匆告别了这位虔诚的喇嘛,向南出发。我十分认同这位喇嘛的话。如果你每天清晨都为别人的幸福而祈祷,那么你就能让他们以纯净、爱和勇敢开始新的一天。
我们朝着丹特前进。一路上,随着气温的升高,路边的景色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鸡冠花已经看不见了。在山上,秋天把树叶染成了各种颜色,有深红、金黄、樱桃色或紫铜色等等。而山下,秋天却迟迟没有到。樱桃树上依然挂着累累的果实,树干上长满了厚厚的苔藓。一阵微风吹过,在苔藓上洒满了紫罗兰的花粉。阳光猛烈地照射着大地,天气十分热,地面上蒸发出的水分凝结在白曼陀罗上,形成了一粒粒饱满的水珠。树木变得更加高大,样子也更加古怪。竹子像一座尖尖的高塔向上穿去,似乎想要穿破天空。蔓藤植物像蟒蛇一样挡在路上,影响着我们前行。蝉在拼命地叫着,似乎不喊破喉咙绝不罢休,嘈杂声几乎让人无法忍受。鸟儿也跑出来凑热闹,一个劲儿地叽叽喳喳,偶尔会有一些绿色的鹦鹉扑扇着翅膀飞过,就像是一颗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绿宝石。黑蝴蝶挥动着柔软的翅膀,在花丛中挪动着硕大的身躯。昆虫嗡嗡作响,吸引了很多鸟儿出来捕食。
我们时不时会被蚊虫咬到,偶尔还得停下脚步,给路过的毒蛇让路。幸好我们有冈德带路,他经验丰富,知道动物们会经过哪些道路,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即便不被毒蛇咬死,也会被水牛顶死。有时,冈德会让我们停下脚步,而他则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聆听。几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来对我们说道:“前面跑过来一大群水牛,我们先让它们通过吧!”果然,过了没多久,森林中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踢踏声,正是水牛发出的。这种声音听起来很吓人,就像死神在挥舞着它那巨大的镰刀,一下一下地撕割我们脚下的土地。我们停在原地,拿出午餐吃起来。半个小时后,我们鼓足勇气,继续出发了。
我们路过锡金边界的一个小村庄,周围种植着大片的高粱,即将成熟的金橘和香蕉都闪烁着光芒。山坡上盛开着绚丽的万寿菊,高处则零星点缀着一些紫罗兰。
走了没多远,我遇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在狭窄的山谷道路上,一阵阵热浪腾空而起,化成一道道美丽的彩虹。又走了不远,一大群喜马拉雅山雉飞了起来,显得很冒失,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的翅膀折射出绚丽的色彩。转眼间它们就躲进了树林。我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一大群野雉飞了起来,但它们是灰褐色的。我觉得很好奇,于是问冈德这是为什么。冈德说:“你没看到吗,这边的路上到处都是运载庄稼的马车。也许在来来往往的马车上,不知道谁的袋子破了洞,小麦漏出来了,这些野雉就跑过来啄食了。它们没想到我们会路过这里,于是吓得飞走了。”
“可是,最聪明的人啊,”我又接着问,“为什么雄雉的色彩看上去那么光鲜,而雌雉却昏暗无光呢?难道说造物主更加偏爱雄性吗?”
冈德为我作出了详细的解释:“据说,造物主为了保护鸟儿,给予了它们躲避天敌的保护色。你仔细想想看,那些颜色绚丽的野雉,即便是盲人都能看见它们,把它们杀死。”
“盲人能看见?”雷加不可思议地惊呼。
冈德回答说:“你小小年纪不要如此抠字眼嘛,盲人当然看不到了。这只是夸张的说法,野雉通常生活在树上,只有天气特别热的时候,它们才会飞下来。在我们印度,气候非常炎热,离地面两英尺的地方温度就很高了,滚滚的热浪形成了七彩颜色,野雉身上的颜色和这些颜色很相近,当我们低着头的时候,只会看到五颜六色的空气,而分辨不出藏身其中的野雉。几分钟之前,我们就差点踩到它们。我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
“我明白了,”雷加的脸上写满了虔诚,“可是,为什么雌雉却是土褐色的呢?它们怎么不和雄雉一起飞翔呢?”
冈德回答道:“当遭遇到猎人的攻击时,虽然雄雉没有什么骑士精神,但是它们会飞起来面对猎人的子弹。而雌雉却不善于飞翔。雌雉的颜色跟土地很相似,所以它们会伸出翅膀,把自己的孩子掩盖起来,靠着伪装色保护自己。当猎人急冲冲地跑去寻找被击中的雄雉时,雌雉就会带着孩子们躲进树林……小野雉长大之后,就会离开自己的母亲,但雌雉依然会习惯性地匍匐在地上,做出保护孩子的姿势。自我牺牲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不管身边有没有孩子需要保护,雌雉都会张开自己的翅膀。刚刚遇到我们的时候,它们就是那么做的,但后来,它们意识到并没有孩子需要保护,而且我们离它们越来越近了,它们便用很笨拙的姿势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