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是个新兴城市,原来是靠镁矿和拥有一个大电厂而富甲一方。这些年来,矿产资源日渐贫瘠,电厂也由于电力企业改制而辉煌不再,GDP规模上虽然不小,但是较之东海这么有实力的省会城市,还是相去甚远。所以,很多人不看好这座城市的发展,也不看好这里能出什么业绩。而且,矿山市长历来就不好当,出个什么事故就容易被免职,那些矿老板都是钱多得用车拉、心黑的赛煤球、胆子大的赛张飞,谁去了谁容易被拉下水。前任市长就是因为一起隐瞒不报的矿山冒顶事故,曝出其腐败渎职行为,直接被撤职法办不说,还牵连出好多人。
对于大家议论纷纷、一直看淡,彭云山只看重滨海的两点:第一,属于沿海城市,有个开发潜力很大的港口;第二,与东江比邻,堪称省会城市的后花园和近海港。有了这两点,彭云山觉得自己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蓝图,一样可以实现,甚至比原来有更广阔的空间可以施展拳脚。而且,这样一来,他与董新泽之间的战争就依然可以继续。一个新兴的城市,就在老大哥的省会城市自己眼皮底下,让它眼睁睁地看着壮大起来,那将是何等惬意。
组织上找谈话之后,第一个来道贺的居然是董新泽。这个从党校开始就对他死缠烂打的对手,如今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彭云山心里已经释然,话语里却有些揶揄,一个劲说:“董市长大驾光临啊,我们这些副班长应该去您的办公室接受谈话才对。”
董新泽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根烟说:“别叫什么董市长,我到真想去哪个大型企业当董事长去了。现在这给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当家长,谈何容易啊。你不是总叫我董黑子,今天董黑子就是给你道喜来了。”
“又不是结婚生孩子,道的哪门子喜,在哪里不是工作。”彭云山也坐到另一个沙发里,拿起董新泽的烟,点起了一根说,“怎么的,是不是一直盼着我走呢?”
“可不是,”董新泽爽朗地笑了一声,“你这个拿着尚方宝剑的少年英才,一直跟我屁股后面左突右冲的,说不定哪天就给我掀了。我和组织反映多次,这人心术不正,赶快调回党校当个校长好好回回炉得了。”
“话都让你说了,我手里哪有什么尚方宝剑?离开我,你这个死缠烂打、全场紧逼型的选手,会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啊。”
“可不是,我正寻思着,你这要搬家了,有什么好宝贝可以留给我。也好睹物思人,激励我继续前行,路漫漫兮还挺长,没有你老彭我还得上下而求索啊!”
彭云山也就打趣说,自己可以接受组织上的廉政检查,屋子里有什么超标的宝贝,立刻可以拿走。董新泽又是爽朗地大笑起来说,你还是一本正经的老样子。现在关起门来,咱们就是党校一起闹过的兄弟,那么拘谨干什么。彭云山想说,我不像你有个根红苗正的工人出身,东北理工毕业后居然就被分配到冶炼厂的车间里当工人,之后又是一步步实打实干了上来。他董新泽说话怎么吹些牛、怎么通俗、会议上打个哈哈都没什么,换到彭云山这么做就会被人当作是自恃太高,脱不清父亲当过省委书记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