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山感觉到自己一个市长，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要管理的事物细微到了行业的每一个敏感的神经末梢。

前脚刚忙完 “一高两快”的经济工作会议，后脚又要去探望刚刚去世的市里老人大主任的遗孀。一般市里有老领导过世，书记市长肯定是要去探望的，而主要的治丧工作都要市长来定夺，比如邀请哪些领导、领导名字的排序如何定，很多琐碎的事情，都需要他过目。

在东江，这些事情都有秘书长去做，但是滨海的习惯却一向是市长来定夺。

往好说是体现领导班子重视离任的老领导，其实还不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承担责任，遇事底下人习惯了问题逐级向上转嫁。

彭云山一直想杀一杀这股风气，每个职位都该有每个职位负责任的勇气，问题都交上来了，还要底下那么多职位干什么？

方明山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机，特意说过一次，滨海有尊重老领导的习惯，惯例就是市长亲力亲为的。彭云山来自省城，很多事情可能不适应，不过既来之则适应之吧。

彭云山只好违心地表态，自己没多余的想法，很多老领导他都十分熟识，由他来牵头最合适不过。也的确是这样，下面的人把名单拿上来，彭云山总能指出哪里不合适、哪里欠妥当。

他能对老干部这么熟悉，与他那做过省委书记的老父亲有关，很多老领导都是父亲当年的下级，小的时候他就很熟。每一次省市老领导的追悼会，都是与那些叔叔伯伯的集体见面会。而那些叔叔伯伯往往很热衷于给他指点一二，更热衷于谁排的名次略微靠前了，谁应该排在更后面才是。

这是彭云山的一个优势，就是在老领导的干部中口碑不错。这也是一个他的劣势，老领导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孩子，孩子可能就离领导的形象远了很多。

追悼会那天十分意外的是，彭云山得到一个绝对与以往不同的消息：由于他在电厂的作为颇受现任省委书记的赏识，这让省长王忠实对他很有成见。

叔叔伯伯们告诉他，现任省长对滨海电厂的发展十分看重，本来也有很多构想，但是彭云山在那天说的构想和思路，根本没与省长通过气，直接就由媒体抛出来，还直接抛给了省委书记刘继明。

这些人的意思很简单，小彭啊，你还是年轻，犯了最低级的官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