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着格斯的话。格斯无疑猜对了。新伯尔尼现在就是闹鬼了。闹的是关于她的记忆。每当他经过托滕堡公园时,他就看见了她的身影,他们曾在此约会过。她要么坐在板凳上,要么倚门而立,脸上洋溢着微笑,金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眼睛翠绿翠绿。夜里,当他抱着吉他坐在门廊上,他看见她坐在他身旁,静静地听着他弹奏儿时的歌谣。
他去加斯顿药店或共济会剧院,甚至在市中心闲逛的时候,他都有同样的感觉。目光所及之处无不闪动着她的倩影,每每看到与她有关的东西,他便睹物思情。
这很奇怪,他知道。他在新伯尔尼长大。十七岁前都没有离开过故乡。但是当他想到新伯尔尼时,他似乎只记得那年夏天,他们共度的那个夏天。其他记忆都支离破碎,不过是成长过程中的零星碎片,很少能勾起他的感情。
有一天晚上他告诉了格斯,格斯不仅理解他,而且还第一个帮他分析原因。他寥寥数语便让他茅塞顿开:“我爸过去常跟我说,初恋在人的一生中非常重要,它能永远改变你的人生,无论你多么努力地去忘记,都无法抹掉这份情。你一直跟我提的这个女孩是你的初恋。无论你怎么做,她都将永远活在你心中。”
诺亚摇了摇头,当她的影像开始模糊时,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惠特曼的《草叶集》上。他看了大约一个小时,边看边不时抬头看浣熊和负鼠在小河边疾驰而过。九点半时,他合起书,上楼去了卧室,开始写日记,不仅记下了一日的所见所闻,也写了他在这栋房子上完成的工作。四十分钟后,他便睡着了。克莱姆慢吞吞晃到了楼上,用鼻子嗅了嗅他,踱了几圈,然后在他的床尾蜷缩成一团。
那晚早些时候,在一百英里以外,她正独自盘腿坐在家里的摇椅上。当她坐下时,感到椅子有点潮湿;早先下过雨,大雨滂沱,急促而猛烈,但现在乌云尽散,她仰头看天,透过云层看星星,估量着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她在心里斗争了好几天--而今晚斗争尤为激烈--但最后她明白,如果她错过这次机会的话,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