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声来到了吴家骧的门外,立刻改变了主意。不用开门,也不用介绍,他已经大致清楚了里面两个女人的身份。孙府小姐,还有位从外地新来的女客,俞小姐。这位俞小姐,他早就想会会她,看看究竟是何许角色。
他轻轻敲了三下门。门随即开了,吴家骧见他来了,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羞怯,笑了笑指指屋里的两个女子,介绍说:“刘兄,这两位都是孙府中的。这位是孙老先生的女儿,灵秀小姐。这位,是连文兄的……女同学,俞梅小姐。”
刘少校满面笑意,站在这位稍显年长的女子面前,点头说:“听说过,听说过,连文兄北大的女同学嘛。美丽、高雅,一看就是名校培养出来的气质,敬仰之至呀!”
俞梅矜持地一笑,说:“二位是党国军人,威风、儒雅、倜傥不群,一看就是系出名门。黄埔?我以前也曾想去报考,听说是收女兵的,是吗?”
刘、吴二人相顾莞尔,齐声笑道:“收!收!哎呀,真是遗憾啊!当年如果黄埔多了几位像俞小姐这样的美人,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想进来呢。”
灵秀有点懊恼地说:“我就恨爹妈没早生我几年,不然跟你们一起读大学,进军校,都不孤单。真是的,现在这情形,害得人念书都没了兴致。扫兴!”
吴家骧看着好笑,说:“去什么北平,上什么北大呀?北平形势紧张,都开始向南方迁校了。我看,你就在西安念大学吧。我们没事都可以去看你,陪你逛西安城,岂不是好?”
灵秀赌气道:“不稀罕,凭什么你们都上了北大、黄埔,让我去省城屈就?”
吴家骧苦笑,望望俞梅。俞梅说:“你也别那么铁了心似的。现在又不是太平世界,离家近一点,家里人照顾得到你。万一兵荒马乱的时候,小命儿就跟棵草差不多,悬着呢!”
灵秀捂住耳朵,不吭声。
刘少校笑呵呵地趁机问道:“俞小姐昔日在北大当得校花的称号了,你和连文兄是同届?同班?”
俞梅笑道:“同系。”
刘少校颇为感慨地说:“大学好啊,五湖四海莘莘学子聚在一起,刻苦学习,令人神往啊。请问,俞小姐老家在哪里?”
俞梅冷不防他盘问自己的根底,心里暗吃一惊,颇觉为难。她这所谓党玉昆侄女的身份,这时候说出来,似有不妥,但不说的话,又没有留下伏笔,日后不便挑明了。
稍一犹豫后,她微微笑道:“离陈仓不远,离西安也不远,是个僻静小村子,不足挂齿。”
刘少校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疑惑心更盛,暗地里冷笑一声,这女子是个雏儿,连谎都不会撒,真是蠢。如果她是共产党的地下分子,作为对手是丝毫不值得尊重的。这时候,他倒有一份担心,会不会王县长弄错了,她不像是适合干这一行的人。
吴家骧也想不到她会这样答复,脑子里也在起疑。
俞梅站起身来,带了三分伤感凄苦之色,说:“我的身世,有些曲折,现在不便说明。等过了十天半个月,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我眼下确实有难言之隐。”
刘少校一面思忖她这话中的含意,一面故作豁达,摆手说:“哪里,哪里,是我失礼了,不该随便乱问。女士的隐私,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既然俞小姐说日后自然分晓,那就日后再说吧。吴兄,对不对?”
吴家骧连声称是,看了看灵秀,发现她也是一脸的茫然,心里隐约有数。她的身世,怕是除了孙连文清楚,孙家阖府上下大概都蒙在鼓里了。不过,这女子的身世,由于她自己的缘故,更加撩拨起他们探索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