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梅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推了他一下,说:“看样子,我们俩像是在演一出双簧戏。我布下了疑团,你去解惑,一切像是精心设计好的。这两个精明得像狐狸似的家伙,会相信吗?”
孙连文说:“这就要看你究竟准不准备以党玉昆的侄女身份来续演后面的戏了。你如果承认了身份,那就证实了我的话,自然会打消他们的疑问。不过,这一切还要看西安方面敌人的举动了。万一他们的搜捕蔓延到了陈仓,你恐怕连这里都不能立足了,只有出城去投奔游击队。现在,就怕有认识你的人到了陈仓,那真是后患无穷了。”
俞梅叹口气,说:“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迁坟的事,就要着手来办。但这件事一定要拿捏把握得准,该知道的人,就让他们知道。不该知道的,半点风也不能透露给他们。那股残匪,是到了收网的时候啦。”
孙连文原本心里是准备被俞梅责难的,自己自作主张,心里没数,但当时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见她并未因此责怪自己,当然高兴。既然她准备依照自己的思路,以第二身份来行事,便遵照她的嘱咐,先去城北那处凄凉惨淡的万人坑侦察了一圈,先认准了党玉昆的孤坟,又探寻了周围的路径,选择了一条最为便捷、隐蔽的出城通道。
回到家后,他精心绘制了一份路线图,交给俞梅参详。俞梅大致地看了陆路和水路所经过的地势,考虑之后,决定从水路渭河码头离城,然后在城外三十里的老君渡上岸,改走陆路。至于那些土匪路祭的地点,由他们自行决定,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于是,孙连文又去联络船只、预备骡车,届时在相约的地点交接灵柩,里里外外忙了个不亦乐乎。
这俩人悄悄地忙碌,倒把灵秀晾在了一边,她无聊到了极点,干脆过来纠缠俞梅,要拖她逛街去。俞梅这时候哪里肯出门,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在宅子里静养几天。灵秀上下左右打量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说她像是林黛玉,变得娇气了,一副无病呻吟的样子。俞梅装做恼火,发作样在她柔嫩的脸蛋上半开玩笑地掐了一把,说自己玩去吧,要不就去用功,北大下半年快招生了,可得做好准备。
灵秀一肚子不乐意,走到前院去,又不愿意独自一人出门,站在门厅里正左右为难。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稀溜溜的马嘶声。门房老王迎出去,叫了声吴少爷。灵秀好奇,莫不成吴少爷变成马了?探头一看,老王正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牵到旁边拴马桩上系缰绳。吴家骧踏着双擦得油光铮亮的高筒皮靴走进来,笑着打声招呼:“小跟班,你哥和俞小姐在吗?”
灵秀微红了脸,说:“我哥不在,俞小姐病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吴家骧略有失望地噢了一声,说:“那……就找你吧。坐在家里没人陪,很无聊是吧?干脆,跟我去遛马吧。这是省城方面新发的坐骑,我一匹,刘少校一匹。他是黑马,没我这赤兔马精神。你来骑骑试试。”
灵秀瞧了瞧这匹高头大马,有些畏惧,摇摇头。吴家骧哈哈大笑,做个手势让老王过来,勒紧了缰绳和老王一起合力把灵秀托上马背。灵秀又是新奇又是害怕,额头、鼻尖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来。吴家骧开玩笑地让她抱住马脖子,扯紧鬃毛,这样就不会摔下去了。灵秀着急,问他干什么?他举了举手里的缰绳,说做个马夫,替孙小姐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