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她,在小桌子之间穿来穿去,绕到舞台的另外一端。我们登上阶梯,走过长廊,旁边是成排的小房间,不时传出床的嘎叽声,或是激情的呼喊。她打开一扇门,引我进入一个小小的房间,床倒是不小,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从上次换床单起算,应该称得上是劳苦功高,门庭若市。
她关上门,“六美元。”她说。
我在床边兜了一圈。房间在建筑物的后端,开了一线窗户透气。盯我梢的两个人都在楼下等我,等到那个女孩出现之后,才会察觉事态有异。她当然可能是这一边,或是那一边的间谍,但如果我运气好的话,窗户外面就是另外一番天地——
“六块钱,亲爱的,然后就可以搞搞。”
我转向她。她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光。她的身材实在很可爱。我从皮夹里面掏出十块钱。
“你没有六块钱吗?我等会儿才有零钱——”
“你是暹罗人吗?”
“我是暹罗人,但不是双胞胎。”她的脸上扬起希望的微笑,看来她并不知道这个笑话是什么意思,不晓得是哪个阿兵哥告诉她这个笑话很好笑。
我换成泰国话,继续跟她讨论:“楼下有两个坏人守着我,我一定要从窗户逃出去。十块钱都给你。在我离开这个房间之后,多待一会儿再出去。”
她看着我,然后把眼神低垂下来。“你会说泰国话?”她说。
“会啊。”
“你不想跟我做爱?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我一定要——”
她把手放在胸部上。“你想要别的女孩吗?我去帮你找别的女孩好吗?还是你想要男孩?”
我按住她的肩膀。“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你的身体很好看,身体的味道很香。但是,我现在很危险,希望你帮助我。如果我有时间回来找你,我们再做,好吗?”
“啊。”
她的眼神变了,更柔软、更年轻,商业交易的廉价爱情,在她的眼睛里,逐渐消失了炽热的光彩。“你泰国话讲得很好。你在曼谷住很久吗?”
“我今天刚刚到曼谷。”
“我很少见到会讲泰国话的美国人。你有很多泰国女人吗?”
“没有,我没跟泰国女人好过。”
她开始解我的衬衫纽扣。她的手掌很小,指尖柔顺。“我要当第一个。”她说,“先跟我好,我才要帮助你。”
一定是语言改变了这一切。她讲“搞搞”之类的英文,我觉得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倒是跟那张肮脏的大床、简陋的房间,非常切合。但是,讲起柔情似水的泰国话,整个情调都变了,变得像女人,而不是妓女。
更何况,她的身体很好看,身体的味道很香。
我的衣服被她脱了下来,衬衫往台灯上一扔,房间里面显得更昏暗了。她在床上展现了无比的智慧、身段柔软至极,肌肉的控制,匪夷所思。
完事之后,我们把床单掀起来,绑在床柱上面。我亲了她,两人嘟囔了几句,无非是你多么善体人意、表现如何精彩之类。然后,我爬出窗户,拉着床单,慢慢下降,在距离地面没多高的地方,纵身一跃,并没有扭伤脚踝。她把床单收起来,从窗户里面,给了我一记飞吻。
“在房间里面,再待十分钟。”
“好。”
“再见,亲爱的。”
“再见,我的亲亲宝贝。”
我在从窗户扔出来成堆的垃圾之间,曲曲折折,寻寻觅觅。这是建筑物后面的防火巷。真希望那个泰国女人等个几分钟,再去找下一个亲亲宝贝。还是她已经快步下楼,准备要出卖我了?
我终于钻出小巷弄,出现在一个我前所未见的街头,一辆出租车很快地滑到我身边,我招了招手,把亚贝尔·渥多斯的地址交给他。
没人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