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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刚一走进徐晴公馆,徐晴就扭着细腰出来迎客。她穿着质地精良的裙子,外罩毛领短大衣,很时髦。风姿绰约的徐晴笑着迎到台阶下,说欢迎大诗人光临。
二人并肩上楼梯,徐晴问他:“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西江月打哈哈地说:“当然是你的香风啊!”
徐晴才不信,讥讽他真会说话!料定他是有求于自己。
进了客厅,徐晴脱去呢子大衣,也替西江月把呢子大衣挂在衣帽挂上。西江月半开玩笑地说:“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倒有心常来,心里发憷,弘报处可不是轻易敢来的地方,它是悬在文化艺术家头上的一把刀,躲还来不及呢。再说了,表面上弘报处负责审查新闻、文艺,其实是情报部门,谁不知道!”
徐晴用友善的口吻警告他:“最好别乱说,嘴上有把门的不吃亏。”
西江月说:“我出了这个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提弘报处,谁不胆战心惊啊!”
徐晴说他没良心,她是有所指的。去年西江月那首诗让人告发了,警务司和宪兵司令部都当回事了,是徐晴替他模糊过去的。过后西江月一直记着徐晴的情。
徐晴提醒他:“别忘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徐晴就是弘报处,弘报处就是我徐晴。”
西江月恭维地说:“这话不夸张,谁不知道徐晴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又是国务总理张景惠的外甥女,背后有一根镀了金的桩子啊!”
徐晴并不喜欢这种恭维,她撇撇嘴说:“没想到你西江月也这么世俗!我是国务总理的外甥女,可坐上弘报处课长的椅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才智和魅力。你不承认我有魅力吗?”
西江月讨好地说:“那是,在我认识的女性当中,你是唯一能让男人为之倾倒的人。”这话有言过其实的成分,也有一半是真的。西江月喜欢徐晴的火辣和野性的美,冯月真就太冷静、太没激情了。可若让他与徐晴的关系往前发展一步,他又胆怯,徐晴太厉害了,再加上她的特定身份,与她同床共枕,谁都会有怀抱炸弹的感觉。
徐晴是喜欢别人恭维的,她在高位,尤其愿意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一听西江月夸她,就喜滋滋地向他飞了个眼:“这还差不多,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真心话。”
徐晴是知道他有未婚妻的,就讥刺他说:“你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冯月真是不是也常这么说呀?”
西江月不愿在徐晴面前承认有恋人,这也是一种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奇怪心理。他敷衍地对徐晴说:“又来了,我和冯月真是同事,只是一般相识罢了。”徐晴似信非信地扫了他一眼。
徐晴仰在太妃椅上,姿势优雅地吸着烟,虽在冬日,她也穿裙子,短裙掩饰不住裹着真丝高筒袜子的性感大腿。她直截了当地说:“你别拐弯抹角了,说吧,碰上什么难事了?不然也不会到我这来烧香啊!”
西江月说:“我的一个学生让宪兵队抓去了。”
徐晴早就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又问:“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莫名其妙,”西江月说,“什么男生女生,这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