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别担心了，我不碍事的。”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我如是说。

“你们快着点，若是一个不小心耽误了选秀的时辰，难道还要皇上和娘娘们等着你们吗？这天大的罪，谁能当得起？”忽而刚才带笑看着我的嬷嬷冲着我的方向说道，她的声音太过尖锐，在众秀女耳里都无异于平地惊雷。

“婉琪，尔岚，我没事，没有伤到。嬷嬷，烦请您继续带路。”我试着抬了抬脚，确认没有崴到脚，低低地对着嬷嬷说道。

“嬷嬷，我姐姐受伤了，看一看有什么不可以的！”杨婉琪是这届秀女中最年轻的，做事尚不尽如人意，倒是不客气的跟嬷嬷顶起嘴来。

“嬷嬷，婉琪妹妹还小，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可千万别跟小辈计较，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时辰可真真是划不来。”林尔岚笑着上前打圆场，好话说尽，又偷偷塞给嬷嬷一块银子。嬷嬷这才点了一下头，甩着帕子自顾自走起来。

这雪很厚，可一遇到身体的温热，立刻化成了雪水，裘衣尽湿的我站在一堆秀女当中，如人饮水，冷暖不尤。

正百般无聊，听得前方的两个秀女正压低声音私语，好在离得近，我能听清她们说的话。

“听说，皇后娘娘阴若华是六年前进宫的，宰相之女，不见得受宠，倒是三年前进宫的夏国公主完颜妩儿备受宠爱，进宫三年从夫人做到贵妃之位呢！”一个秀女用帕子掩着嘴，悄声说道。

“可不是吗？还听说，与完颜贵妃一同进宫的董丽霞是大将军董飞之女，我塞雪国大有“南董北阮”之说，董丽霞亦颇受恩宠，这三年间，也封了德妃……”另一个秀女说得尽兴，顾不得掩嘴，声音渐渐变得大了。

不待她说完，方才的那个秀女狠狠拽了一下她的袖子，指指后方的我，转头偷眼看我，发现我也正淡淡的看着她们，匆忙噤声。

我笑笑，自然知道她们怕的是什么。我阮沅馨，乃是镇远大将军阮涛的嫡亲女儿，抚远大将军董飞与我们向来不睦，朝廷上的对抗便引深到这宫廷中了，有董飞的女儿德妃在，恐怕我今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不容我细想，秀女们便在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后的寝宫雪宁宫，秀女们在寝宫门前稍待片刻，整理仪容，等待皇后宣召。

不多时，皇后宣旨秀女进殿，我忙收敛了心神，略略低首，跟着一众秀女们鱼贯而入。

浓重的檀香味由远而近，熏得我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四色的古董盘子里供着各色瓜果，塞雪国气候终年低温干燥，不易得瓜果，而皇后果盘里却品种齐全，可见天朝威仪。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各位主子娘娘万福金安。”我随着秀女们一起给上座主位的几位娘娘问了安，倒是只见皇后和嫔妃，不见皇帝。

“皇上日理万机，忙于国事，我们姐妹几个有幸代替圣上选秀，列位妹妹都不必多礼，小李子，这就开始吧。”皇后略略饱满的面庞，如同满月一般光彩辉煌，眉眼都是极精细的，只是相较于我们，更显得丰满一些。她穿着略深绛红色的金百蝶穿花皮袄，戴着的百鸟朝凤冠，袖上金丝银线尽得雍容。可是这一席话，却让在场的秀女微微有些失落，我甚至可以听到身边秀女的叹息声，皇帝不在，浓妆艳抹为哪般？

“师兰旋，尚书之女，年十六，能诗善画，长袖善舞……”太监立刻拿着秀女名册大声宣读。我只是低了头，专心看着大殿上的金砖，想象或许一生都要在这深深宫廷之中了，一味的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