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语,转过头细细打量她,却没忘露出傻气的笑容,随后紧紧盯着她头上那只随风而动的金色雀鸟步摇。我突然从床帐中猛然向她扑过去,一手摘下她头上的金色雀鸟步摇。
她倒是被我吓了一跳,连退了两步,幸亏小丫鬟扶得及时,不然多半已摔了一跤。
我只是拿着金色雀鸟步摇,一个劲儿地笑,欢快地喊道:“飞了飞了,雀鸟飞了。”
董丽霞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连连按着胸口。正在此时,皇后恰巧带着柔贵嫔进殿,皇后给慕容倾雪请过安后,轻声回禀道:“皇上,臣妾问过柔贵嫔了,据说是当时德妃身边的璎嘉带着两名公公曾来过这里,说是要教阮答应规矩,并且遣走了阮答应的两名侍女,再后来,就发生了阮答应拿剪刀威逼小成子的那一幕。”
“德妃,可有此事?”慕容倾雪转身看德妃一眼,语调甚是凌厉。
“回皇上的话,臣妾是派过璎嘉前来教习阮答应规矩,可是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啊。皇上曾言,阮答应陷害宫女至死,所以臣妾才派了教习的姑姑过去,指望有一日皇上若念及旧情,阮答应温顺知礼,更适合随侍左右。”德妃见慕容倾雪问到自己,慌忙跪地,哭辩起来,她身后跟着的璎嘉也跟着道:“奴婢只是奉命教习小主规矩,未为做其他事,也不知晓小主如何会变疯了。”
我状似心不在焉的拨弄着雀鸟步摇,一边喊着飞了飞了,却不经意碰到自己的膝盖,慌忙喊疼。
“你们去看看,阮答应怎么了!”慕容倾雪命令侍立于他身侧的尔岚和婉琪过来看我的膝盖,尔岚小心得掀起我的裙摆,只见我双膝上一片乌青,显然是摔伤所至。
“那个姑姑好凶,要我跪下喊德妃娘娘吉祥,我不肯跪,那个太监就踢我……呜呜呜……”我拉着婉琪的手,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婉琪亦紧握了我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内心泛滥起一片潮水一般的温暖。
“把这些该死的贱婢和太监给朕拉下去,凌迟处死。”慕容倾雪本就薄薄的唇抿得更紧了,震怒之下,声音微微有些变调。
当听到凌迟处死四个字的时候,我微微一惊,险些连装傻都装不下去了,塞雪国向来以宽仁治国,凌迟之事,本朝还从未有过。
“皇上说的对,此等贱婢,本就该死,可怜了阮答应。是本宫疏忽,是本宫该罚,请皇上扣臣妾三年俸禄以慰阮答应。”德妃并未起身,看着被拉出去凌迟的璎嘉和两个太监,竟然一句求恕都没有,反倒是低头罪己。
尔岚与婉琪对看一眼,想来是暗赞德妃机变,也感叹她的冷血。
慕容倾雪不答,只对皇后道:“阮才人受苦颇多,从今日起,恢复才人位份,解除禁足令,传了她的丫鬟过来好好伺候着,她精神不好,牛美人碎尸和象承微猝死之事他日再问。”
皇后亦敛了容恭敬端庄地应道:“是,臣妾遵命。”
“还有,众人都散了吧,留着林婕妤等陪着阮才人就好。”慕容倾雪最后深深看我一眼,意味不明,却让我莫名的心虚了。他终是率众而走,消失在慢慢宫道上。
“尔岚,恭喜你,这才几天功夫,又升做婕妤了。”我随手扔掉了那支从董丽霞头上抢来的雀鸟步摇,自己随手理着凌乱的头发。
“你呀,都快吓死我们了,还有心情说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尔岚长吁了一口气,叹道:“我们刚才陪你演戏可累着了。”
“是啊是啊,这么一出戏就恢复了位份,沅馨姐姐可真不容易。”婉琪笑着说道,去梳妆台上拿了梳子,亲手细细帮我打理起秀发来。
“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我却突然闭目不语,沉默起来。总觉得慕容倾雪是个聪明人,很轻易地看透了我的伎俩,却也不点破我,任由着我们演戏。越是欺骗他,我就越觉得自己与他离得越远,辜负了他一番心思。不过反正从来也没有想要亲近过,寂寞深宫,美人如花,却终要葬身在这似水流年里,动弹不得,君王那一点稀薄的施舍,如同那一斛明珠一般,实在是难以安慰寂寥孤单的心。
“你的苦我懂,沅馨,记得你并不是一个人。”尔岚帮我整理着裙子,不轻不响的一句话,却让我心生安慰。装疯扮傻古往今来本是韬光养晦的事,可是到了我这里就成了风口浪尖众矢之的,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人在深宫还真是不得不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