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凌乱,如魔似幻。
梦没做完,我就醒了,看看表,才五点不到。
瞪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算了一下,距离上次做到这个梦隔了十八天,比之前的间隔又多了一天。
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可以实现我的既定目标——让此梦像大姨妈那样每个月来拜访一回。
该结论令我备受鼓舞,于是决定去喝口水再接着睡。
我目前所在的城市拥有“不夜城”的美誉,所以即便是没有什么工业商业的居民小区,也永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夜晚,无论何时都亮着一片不灭的灯火。
这曾经让我很是遗憾,因为不能再像上学的时候那样,以怕黑为借口去骚扰别人。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光,我摸到客厅,轻手轻脚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果汁。
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原则上绝对不会做扰人清梦这种遭雷劈的缺德事,即便对方是只老虎。
事实上,这辈子除了嗷嗷待哺的时候让老爸老妈整宿整宿没法睡,差点儿掐死我一了百了之外,就只让一个人因我而不能入眠过。
那会儿我大四,声称为了要安静复习考研,于是搬出宿舍,自己在
校外租了个房子住。那个地方是城郊接合部的疑似新农村,一到晚上确
实很安静,而且关了灯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为我创造了一个可以常常
大半夜打电话给林磊发嗲的机会。当然,我也真的很怀疑有什么东西正
从黑咕隆咚的犄角旮旯里向我爬过来……
林磊对此很无奈,他总是说:“笨蛋阿福,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啊怪啊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快点乖乖去睡,不然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隔着十几个钟头的火车距离,他原本温柔清澈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哑哑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事实证明,这世上不仅有鬼怪而且有神仙。事实还证明,即便我乖乖睡觉,他也还是不要我了。
综上所述,男人的话,都是P。
我蹑手蹑脚地绕过沙发,顺便往上面瞟了一眼。
鉴于苍梧是个雄性生物,所以理应发扬绅士的精神,而且他可以变身成小屁孩,沙发的广阔天地已经足够他扑腾,我很顺利就夺回了本属于自己的床。他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夫妻本该同榻而眠。不过,他的意见被我毫不留情地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沙发上是空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
我对他这种不打声招呼就离开的不礼貌行径表示不齿,忍不住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切!还说什么会让我重新爱上他,结果一转头就跑了。果然只要是雄的说话就都是P,不管是男人类还是公老虎……”
下一秒钟,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蓦地在我所处的密闭空间中回荡:“不要在背后说坏话,不管是说人还是说虎。”
像是为了跟背后说话这种行为撇清关系,苍梧凭空直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被这么一吓,手上拿着的饮料掉了……
哎呀我擦!我可怜的大脚指头啊!
抱着短短几小时内两度受创的地方,我原地直蹦高。
苍梧大约是被我蹿得有些头晕,便伸出手压在了我的头顶心:“小
蔷,给你的。”
我被迫安静下来,看着在他另一只掌心里托着的东西。
一片竹叶上的水珠?或者是,有着一滴水珠的竹叶?
于是我开始想,这寒冬腊月天的哪里才有竹子,还是新鲜的活的。
苍梧像是知道我在寻思什么:“这是‘虎啸岭’的竹叶。”
于是我又开始想,“虎啸岭”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