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稳重谨慎的徐润,面对李鸿章的邀请竟然毫不犹豫。他一人投资24万两,几乎占招商局股本四分之一。李鸿章感言,招商局若“无雨之(徐润)则已倾覆”。由此,因为徐、唐加入,招商局进入“鼎盛时期”(费维恺语)--由开办时的4艘轮船增至26艘,码头、栈房遍及沿海口岸,轮船吨位400万吨。而横行数十年的美国旗昌轮船公司地盘则不断被挤压,气数已尽。他们找到徐润,提出三日内,愿以250万两出售。即使明白收购旗昌会使官款总额比重大幅度增长而危及自身地位,徐润权衡利弊后还是接管旗昌。
“国企职业经理人”徐润一方面为招商局“保值增值”兢兢业业,另一方面如履薄冰地经营着自己的一方事业。不过,人不寻事,事却未必不寻人。国运跌宕,区区一商人又如何独善其身?
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战胜国中方反而向败方苟且求和。条约签订后,举国士气低落,百业凋敝,徐润所购房产大幅贬值,账面首次浮亏。恰同年,盛宣怀对胡雪岩发动狙击,以胡家钱庄破产告终。个人的恩怨波及全国,引发连锁反应,大小钱庄人人自危。更要命的是,徐润后期用来投机房产的资金并非自家积累,大多拆借于民间钱庄。各家钱庄围追堵截、逼债上门,无奈之下徐润廉价抛售旗下资产。即便这样,仍然入不敷出,他不得已挪用招商局公家款项填补私人漏洞,正好给暗处的盛宣怀留下把柄。
徐润不是没有做最后的努力,他提出“鉴于以往贡献,请求免去欠账”。但最终在盛的逼迫下,徐润还是被迫用仅剩的房产和其他公司债券低价抵偿欠款,并以病辞职,好歹保住了仅存的颜面。
事后回顾,徐润和招商局的故事像是一个政商博弈后的商业败局,其间深深隐藏着当商业博弈权力必败的公开秘密--剧目的桥段里,徐润根本就是一颗过渡的棋子。呼则来,挥必去,没有任何的主动权与议价能力。表面的人事斗争,让徐润沦为无奈而惨烈的“牺牲品”,可他依然给晚清的商业印象留下了独特印记。
离开招商局的岁月,徐润尝遍沧桑世变。倔强的他不肯再回洋行,于是辗转各地,涉足诸多领域,赚少赔多,年轻时的经商灵气仿佛完全消失殆尽。
一个招商局夹藏与压缩了多少枭雄的算计、叹息、梦想与黯然离去的背影。
1911年2月9日,带着无尽遗憾,徐润逝世。他最好的朋友、商业上最默契的伙伴唐景星已在九泉之下,等了他整整20年。
少时,唐景星就读香港教会在大陆开办的学校,与容闳同班,接受了系统的英式教育。19岁,他受雇香港殖民政府翻译,后加入上海海关。1861年,他辞去公职,应聘洋行商品推销员。两年后,他接任洋行买办,并且与徐润成为莫逆之交。
唐景星之所以加入招商局,源于切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