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初见之下的那一瞬间,我的直觉便给了我答案。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桀骜不驯的剽悍气息,然而我却有绝对的自信,让这个男人拜倒在我的麾下。
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所该具有的气势与魄力。没有精心设计的权谋与机心,也没有步步为营的提防猜忌。只那一个瞬间,我便使得尉迟恭整个人都为这种气势所震慑。正有如高手过招,又有如两军对垒,取胜之道无他,一往无前而已。
此后,尉迟恭便彻底成为了我身边的第一死士。洛阳城下之战,王世充的侄子王琬骑着当年隋炀帝的亲乘御马,衣甲鲜亮地在两军阵前来回奔驰,气焰极为嚣张。
这是来挑衅的。我用马鞭遥指王琬:“真是一匹举世无双的好马啊!”
护卫在身边的尉迟恭一听,立刻请命要上前夺马。
“不可,不可,岂能因为一匹马而伤我大将?!”我赶紧摆手阻止。
“无妨。”尉迟恭淡淡地撂下一句话,策马绝尘而去,身后仅有高甑生、梁建方两人跟随。三个人就这样在敌我双方万军瞩目之下,杀入敌阵。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王琬竟被尉迟恭像老鹰叼小鸡似地一把揪了过来,夹在腋下,牵着那匹隋炀帝的御马从容回阵。此情此景,看得敌阵中数万士卒目瞪口呆,竟然眼睁睁地目送尉迟恭等人离去。
好一员虎将!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从此,尉迟恭伴随我南征北战,迭克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徐圆郎等当世枭雄。战无不胜,攻无不破,成为秦王府中一颗最闪耀的将星。
当然,只要是人才,任凭谁都会眼红。李建成便十分倾慕尉迟恭的勇武,曾暗地派人以一大车金银宝物相赠,还不惜放低身段,表示要和他结为布衣之交。对此诱惑,尉迟恭婉言谢绝:“末将生逢乱世,流离失所。多亏遇到当年秦王施以不杀之恩,从此驱策左右自今。自当以身报恩,绝不敢有二心。”
这一番话,当时便将我大哥气得拂袖而去。后来党附建成的齐王元吉更是忌惮尉迟恭的忠勇,屡次派出刺客前去行刺。尉迟恭得知消息后,干脆将门户大开,自己摆出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高枕而眠。这番架势,倒还真的唬退了不少前去行刺的死士。刺客都以为他如此有恃无恐,定是有了完全的防备,故而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下手。好一个有勇有谋的尉迟恭!
就这样,尉迟恭这位自敌营来投的勇士陪着我征伐天下,建立了不世出的大功,也伴随我走过了大唐初建那几年中最为血雨腥风的日子。他始终轻生死,重然诺,不离不弃,坚贞如一。这份至情至性,若没有当初我以性命相托的信任和推许,也是不可能被激发出来的。
这,就是如何用好像尉迟恭这样的真勇士之道。
没有立场,非死不可
大唐创业之初,基本上是靠三种人的群策群力,才得以削平群雄、一统天下的。
第一种人,自然是李家的亲属外戚。当年我兄弟数人皆曾独当一面,这就不用说了。此外还有李神通、李孝基、柴绍等人,也都是统兵在外的大员。俗话说得好,上阵不离父子兵,也许论起作战谋略来,他们略逊一筹,但要讲忠诚可靠、利益与共,那还真找不出其他人选。故而这类人基本上充当的是监军统帅的作用。
第二种人,襄赞起兵的文臣谋士。刘文静、房玄龄、杜如晦等均属此列。要让他们上阵杀敌,确实是勉为其难,然而说到在后方运筹帷幄,筹办粮草,整饬地方,使得行政机构令行禁止,百姓安居乐业,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第三种人,则是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领兵大将。李靖、李世勣、屈突通、尉迟恭等人便是个中翘楚。说来也甚是有趣,这些建立不世功勋的当世名将,竟然都是降将,个个来自于敌营之中,却最终为我大唐所用。
这也正是我用人的不二法门——不拘一格地选拔人才。我坚信,不管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只要我号准了脉门,皆能令他心服口服,为我所用。像尉迟恭,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然而,有一种人,是打死也不能用的。
这类人的代表,就是单雄信。
单雄信,曹州济阴人,骁勇过人,一柄马槊尤其使得出神入化。当时无论敌我,都尊称这位猛士为“飞将”。当时我与王世充长期在东都一带相持,而王世充的领兵大将,正是这位“飞将”——单雄信。
说起来,当时天下知名的猛将,除了我身边的尉迟恭之外,可能就要数这位单雄信了。在整场战争中,他恐怕也是唯一曾有机会威胁我性命的敌将。在有一次借出猎为名,外出侦察王世充军事部署的时候,我被敌军发现,而对方的领兵大将正是单雄信,他竟然单枪匹马于乱军中直奔我而来。要不是斜刺里杀出个尉迟恭,今天的我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龙椅之上了。
不过,再勇猛的将领,也得跟对主人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很熟悉,王世充的外援窦建德在虎牢关一战成擒。听到这个消息后,苦熬多日的王世充如五雷轰顶,瞬间崩溃。心灰胆丧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动率其官属二千余人,前来我的军营负罪请降。
而其手下大将单雄信,自然也在其列。
大家都纷纷前来道贺,更有人恭贺我说:“大王前日得到了尉迟恭,今日又得到了单雄信。两位当世名将皆归秦王麾下,真可谓如虎添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