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

领导干部人文读本 作者:高敬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公元前322年),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学生、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他在许多领域都留下广泛著作,包括了物理学、形而上学、诗歌(包括戏剧)、生物学、动物学、逻辑学、政治、政府以及伦理学。马克思曾称他是古希腊哲学家中最博学的人物,恩格斯则说他是古代的黑格尔。

我们看到,所有城邦都是某种共同体,所有共同体都是为着某种善而建立的(因为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着他们所认为的善),很显然,由于所有的共同体旨在追求某种善,因而,所有共同体中最崇高、最有权威、并且包含了一切其他共同体的共同体,所追求的一定是至善。这种共同体就是所谓的城邦或政治共同体。

有人认为政治家、君王、家长以及主人其意思是同一的,这种说法荒谬绝伦(他们认为,这些人只是在其所治理人数的多寡上有所不同而已,而在形式上并无差别,例如治理少数几个人的就叫做主人,治理较多一些人的就叫做家长,治理大批人的叫做政治家或君主,仿佛一个大家庭与一个小城邦没有什么区别似的。政治家和君王的区别就在于,君王是以一己的权威实行其统治,而依据政治学原则轮流为治的便是政治家。这些观点都是不正确的)。根据我们一向所应用的方法加以考察,对此说法人们就会很明白。正如在其他方式下一样,我们必须将组合物分解为非组合物(它是全体中的最小部分),所以我们必须找出城邦所由以构成的简单要素,以便可以看出它们相互间有什么区别,我们是否能从各类统治中得出什么结论来。

如果有人从事物的根源来考察,对于这些事物就像对其他事物一样,我们将获得最清晰的认识。首先必定存在着这样的结合体,他们一旦相互分离便不可能存在,例如为了种族的延续而存在的男人和女人的结合体(人们并不是有意如此,而是和其他动物、植物一样,出于这样一种本性,即欲望遗留下和自己相同的后代)。天生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为了得以保存而建立了联合体。因为能够运筹帷幄的人天生就适于做统治者和主人,那些能够用身体去劳作的人是被统治者,而且是天生的奴隶;所以主人和奴隶具有共同的利益。女人和奴隶在本性上是不同的(因为自然创造出女人并不像铁匠制造出具有多种用途的德尔斐小刀,她使一事物只具有一种功能,所有的工具当只适于一种功能而非多种功能时,便是制造得最好的工具);但是在野蛮人中女人和奴隶则处于同样的地位,其原因就在于,在他们之中没有天生的统治者,他们所形成的共同体只不过是女奴隶和男奴隶的结合而已。所以诗人们说:应当让希腊人来统治野蛮人。似乎野蛮人和奴隶在本性上是一致的。从这两种共同体中首先形成的是家庭,所以赫西俄德的这种说法是正确的:最先的是房屋、妻子以及耕牛,因为耕牛是穷人的奴隶。所以家庭是为了满足人们日常生活需要自然形成的共同体,加隆达斯将家庭成员称为“食橱伴侣”,克里特的厄庇米尼德斯则称其为“食槽伴侣”。当多个家庭为着比生活必需品更多的东西而联合起来时,村落便产生了。村落最自然的形式似乎是由一个家庭繁衍而来,其中包括孩子和孩子的孩子,所以有人说他们是同乳所哺。所以最早的城邦由国王治理,其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有些未开化的民族仍然如此。希腊人在结盟前就是由君王统治的。所有的家庭都是由年长者治理,所以在同一家庭繁衍而来的成员的集聚地,情况也是这样,因为他们都属于同一家族。正如荷马所说:每个人给自己的妻儿立法。因为他们居住分散,古代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神也由君主统治,因为现代和古代的人都受君王统治,他们想象不但神的形象和他们一样,生活方式也和他们一样。

当多个村落为了满足生活需要,以及为了生活得美好结合成一个完全的共同体,大到足以自足或近于自足时,城邦就产生了。如果早期的共同体形式是自然的,那么城邦也是自然的。因为这就是它们的目的,事物的本性就是目的;每一个事物是什么,只有当其完全生成时,我们才能说出它们每一个的本性,比如人的、马的以及家庭的本性。终极原因和目的是至善,自足便是目的和至善。

由此可见,城邦显然是自然的产物,人天生是一种政治动物,在本性上而非偶然地脱离城邦的人,他要么是一位超人,要么是一个鄙夫;就像荷马所指责的那种人:无族、无法、无家之人,这种人是卑贱的,具有这种本性的人乃是好战之人,这种人就仿佛棋盘中的孤子。

很显然,和蜜蜂以及所有其他群居动物比较起来,人更是一种政治动物。自然,就像我们常说的那样,不会作徒劳无益之事,人是惟一具有语言的动物。声音可以表达苦乐,其他动物也有声音(因为动物的本性就是感觉苦乐并相互表达苦乐),而语言则能表达利和弊以及诸如公正或不公正等;和其他动物比较起来,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具有善与恶,公正与不公正以及诸如此类的感觉;家庭和城邦乃是这类生物的结合体。

城邦在本性上先于家庭和个人。因为整体必然优先于部分,例如整个身体被毁伤,那么脚或手也就不复存在了,除非是在同音异义的意义上说,犹如我们说石头手(因为躯体被毁伤则手足也同样被毁伤),一切事物均从其功能与能力而得名,事物一旦不再具有自身特有的性质,我们就不能说它仍然是同一事物。除非是在同音异义的意义上说。城邦作为自然的产物,并且先于个人,其证据就在于,当个人被隔离开时他就不再是自足的;就像部分之于整体一样。不能在社会中生存的东西或因为自足而无此需要的东西,就不是城邦的一个部分,它要么是只禽兽,要么是个神,人类天生就注入了社会本能,最先缔造城邦的人乃是给人们最大恩泽的人。人一旦趋于完善就是最优良的动物,而一旦脱离了法律和公正就会堕落成最恶劣的动物。不公正被武装起来就会造成更大的危险,人一出生便装备有武器,这就是智能和德性,人们为达到最邪恶的目的有可能使用这些武器。所以,一旦他毫无德性,那么他就会成为最邪恶残暴的动物,就会充满无尽的淫欲和贪婪。公正是为政的准绳,因为实施公正可以确定是非曲直,而这就是一个政治共同体秩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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