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老虎,老虎(1)

奔向荒野 作者:(英)麦克·莫波格


但下面发生的事,整个儿地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坐在河边上想事情,突然感觉到乌娜在用她的长鼻子轻轻碰我的脖子。她的鼻子沿着我的肩膀轻点着,好像在研究我。我看着她的长鼻子围住了我的胸,轻轻地拉我,一直都在拉。她想把我转过去,让我面对着她。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俯视着我,责备似的呜呜叫着,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在怀疑她,发现了我要离开她的念头。

她的前膝着地,身体前倾。起初我以为她是刚才在河里玩累了,想躺在我旁边休息一会儿。她确实想休息一下,但过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完全不是因为她累了的缘故。她把长鼻子伸到我面前,围着我的腰绕了一圈,接着把我拽到她那儿。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图。

我终于明白了。没错,乌娜在邀请我爬到她的背上去。在我往她背上爬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帮我——用鼻子轻推、举抬,一直支撑着我,直到我终于跨了上去,坐到了她头上那两个圆顶的后面。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头上有两个圆顶,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一个。

乌娜也站起身来,直到四条腿都站稳了,她才放开一直稳着我的鼻子。可是没了象座,我也就没了可以抓的东西。我有点惊慌失措,滑坐到前面,紧紧抓住了她的脖子。我发现乌娜的长鼻子高举在我面前。她是想让我扶着!她知道我必须依附着什么才能坐稳。我成功地抓稳了她的鼻子,丝毫不敢放松。我很害怕她会把鼻子抽走,只能夹紧膝盖和脚跟,这样能让我觉得更安全一些。

但我发现我的腿太短了,而且分得太开,要想真正夹住象身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乌娜的长鼻子,要是她把鼻子放下去——她迟早都会放下去的——为了防止掉下去,我就得完全依靠自己的平衡能力。我实在不知道一旦乌娜开始走路,我还能不能稳稳地坐着。而她一旦跑起来,我的麻烦就真的不小了。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当乌娜开始往丛林里走的时候,她的步伐非常缓慢。她载着我,晃晃悠悠地漫步于树林间。而且她的长鼻子始终举着,让我抓扶。我双手紧握着,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尽管她的速度很慢,但每走一步都让我的神经备受煎熬。

但过了一会,我还是稳稳地坐在象背上,没掉下来,信心随之大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随着乌娜步伐的节奏控制好平衡。而且我还感觉到,乌娜也一直配合我调整她的步伐。她一直都在教我,帮助我,好让我不掉下来。察觉到这一点,我更加放松了,我再次享受到了骑象的乐趣。这时,我抽出了空来看看四周,我看到有鹦鹉在树林间飞来飞去,对着我“啊啊”“呱呱”“咯咯”地乱叫。而阳光,则从高得让人头昏的树梢间倾洒而下。

过了没多久,我就想试试单手扶象鼻子了,有一小会儿甚至两只手都放开了。乌娜还是把鼻子举在我面前,这很合我意,因为我那刚刚激发出来的勇敢,远比想象的要脆弱。不止一次,正当我自信满满时,就丧失了平衡感,差点掉下去。但每次这种情况发生时,我都没有真的掉下去,这就给了我新的信心——我可以做到,我能一直待在象背上,而乌娜则会一直尽其所能照顾我。

正当我不再恐惧摔下去的危险时,饥饿的疼痛感又一次气势汹汹地袭来,更加坚持不懈地啃噬着我的胃。几个小时过去了,我感觉到全身被一阵无法抵御的虚弱感占据。我那仅剩的一点力气流逝得更快了。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放开乌娜的鼻子。但是我的脑子已经不由自主了,我觉得我随时都会丧失意识,从象背上掉下去。有的时候,我甚至无法判断我是在做白日梦,还是真的已经睡着了。我一直都在想象自己此刻正和妈妈一起坐在飞机上,我靠着她睡着了,梦里我身处沙滩,骑在一头大象身上;而妈妈就在旁边,边跑边给我拍照,还让我一直朝相机微笑和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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