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很久,她才终于来了。他是那种激动起来就难以自持的情人,一阵颤抖就崩溃了。他的裸体很像个孩子,疲软无力,看上去就像个赤裸的儿童。他的劲儿全在心智上,在他狡猾的本能里,而一旦不用斗心眼儿身心缓和下来时,他就加倍地像个赤子,发育不全,皮肉细腻,但动起来却无力无助。
他激起了这女人狂热的怜爱和渴望,还有狂野渴求的肉欲。他并没有满足她的肉欲,他总是来去匆匆,过于短暂,然后就萎缩了,伏在她的乳上等待恢复,而她则神情恍惚地躺着,怅然若失。
但很快她就学会了怎么让他坚忍延宕,让他感到高潮但仍能保持在她体内。这方面他表现得很大度,自身保持着奇特的坚挺。他坚定地守在她体内,把自己交给她支配,随她激情万分地狂野律动,直至达到自己的高潮。他虽然是被动地坚挺着,但能感觉到康妮达到高潮时的疯狂过程,为此他莫名其妙地感到骄傲和满足。
“啊,真是太美妙了!”康妮颤抖着呢喃,安静地贴在他身上。他躺着觉得有点孤独,但还是感到些儿自豪。
他那次只住了三天,表面上对克里福德一直像头天晚上那样,对康妮也没两样,外表上他一点也没有改变自己。
他回去后给康妮写信,语调照旧可怜阴郁,时有俏皮,但奇怪的是毫无性爱的流露。他爱她,但似乎并不抱什么希望,因此基本上还是敬而远之。他内心深处是没希望的,他也巴不得没希望呢。他对希望这东西有点怀恨。他从哪儿读过这样一句法国人的话“巨大的希望掠过地球而去” ⑺。对此他的评论是“它击沉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康妮从来也不理解他,但就是爱他。她总是感觉得到他的无望对自己的影响。她是怎么也无法在无望中恋爱的。而毫不抱希望的他则从来就没怎么爱得起来。
他们两人就这样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写写信,偶尔也在伦敦会会。她仍然念念不忘与他在一起时获得的那种性爱刺激,那是他的小高潮过去后她自己律动而得的。他也想让她得到这个。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保持联系了。
某种盲目的、稍稍令她自傲的东西足以使她感到一点莫名的自信。那几乎是机械的信心,靠的是技巧获得欢乐。
在拉格比府里她显得特别快活。她把自己身上被唤醒的机敏和满足感都用来激发克里福德的想象力,使得克里福德这段时间的写作状态达到最佳,并且感到莫名其妙的幸福。他确实收获了麦克里斯的被动坚挺给康妮带来的肉体快感结出的果实。当然他对此一无所知,否则他决不会对康妮表示感谢的!
可一旦康妮那快活无度的日子过去了,她就变得压抑或易怒。克里福德是多么希望再度过上那样的好日子呀!如果他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或许还会让康妮和麦克里斯再度相聚也未可知。
⑴伦敦最时髦的商业区。
⑵bitch-goddess of Success,这个词是哲学家威廉姆·詹姆斯(1842-1910)的发明,意指金钱能使人失德。但在本书的第六章中劳伦斯却将其始作俑者误作威廉姆之弟、作家亨利·詹姆斯(1843-1916)。
⑶诺丁汉郡北邻的约克郡一座工业城市,当初也是矿区。译者注。
⑷雷诺阿(1841-1919),塞尚(1836-1906),法国印象派画家。
⑸见英国诗人坦尼生的诗作《纪念》:“我算什么?/黑夜里哭泣的婴儿:/为寻找光明而哭泣:/没有语言,只有一声哭泣。”
⑹英国人一般在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用下午茶点。译者注。
⑺此句出自法国作家缪塞(1810-1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