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点打下来,窗外传来野兽高亢的吼声,撕裂了整个天空,将若柔由疲惫后的沉睡中惊醒。
随同大雨而至的低气压使若柔的呼吸变得急促,透过窗外朦胧的雨雾,栖息在近处金合欢树枝上的雄雕、夜鹰,或高声啸唳,或低吟浅唱。电网鼓扬了风的力量,颤动着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随时可以倒塌,将这一现代文明庇护人们的安全岛化为乌有。视线穿过虚无缥缈的天际,内心的恐惧灼痛于举目苍茫的荒原,夸张着向灵魂挥手。在这里,电网外的动物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而若柔只是闯进它们世界中,一个刻意来享受自然馈赠的游客。茫茫非洲草原,走出去,那将意味着上演人类最柔弱的不堪。
若柔伤怀地喘息,看着浮现在黑夜中的影子。一切一切都像一个诡异的梦,让她黯然惊心。夜可以隐藏一切,可以掩饰一切,可以吞没一切。尤其是这样静谧诡异的夜,让她第一次体会到陌生带来的恐惧,紧拥属于本喻的纯正东方文明,身处最原始的非洲草原,种族环境以及方方面面具大的反差,以前所未有之势突然袭来。凄凉与恐慌在一节一节地深锁她的眉梢,她已无力在这样的黑夜里将之舒展四散,被压抑的感觉藏在胸腔里无以释放。若柔唯有漠然地抱着本喻,紧紧地靠在他的怀中,怅然模糊地祈慰于这相守的爱情。隐约捕捉的每一份温存,都被定义为最深沉的难舍,任其于困厄之心境升华为无可比拟的崇高和迫切。让无限制夸大的凄凉,在最亲近的爱人的深情抚慰中,糅合成相依为命的眷恋,她才会真实地感到安全。
外面的雨点打下来,窗外传来野兽高亢的吼声,撕裂了整个天空,将若柔由疲惫后的沉睡中惊醒。她不由得打了个轻颤,握紧了本喻的手。
“本喻我好怕,不要离开我。”
“不会。”
“永远在我身边。”
“永远。”
若柔将手蜷在他的手心。也许人愈是身处幸福的巅峰,就愈是脆弱。窗外落雨已停,非洲的夜空清澈而透明,满天的星斗眨着眼睛,空气中飘着咸湿的气味。她深深呼吸,空气经由鼻腔幻化成眼泪,浮现在眼眸里。若柔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决堤,痴痴地看着他在她的眼中由清晰到模糊的全过程。
“本喻,我好笨,你就会离开我,还有,我不够温柔,你就会嫌弃我。还有,比如你哪天遇见一位聪明的像百灵鸟一样的女生,你就会丢下我,从此不理我的。”若柔玩弄着他的小手指,嘴巴嘟起,半是撒娇,更多的是幽怨地讲。
“你一直都是笨笨的,我也没嫌弃你啊!我也遇见过很多聪明得像百灵鸟一样的女生,也没有嫌弃你。我也没想过你是否温存体贴,只想过怎样让你更快乐。”
若柔仔细揣测他的话,直到她能准确地定义这就是爱,侧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一滴水晶样的泪滴涌出,滴落在他的脸颊上。他抱着她的腰,吻着她胀满了眼泪的双眼。
“若柔,你是我心里的一滴眼泪,滑过了脸庞,都是爱的轨迹。”
“本喻,你好怕轨迹连同所有的一切,终会在记忆中隐没。”
“不,眼泪伴随时间,不会融化。当一切尽逝,有泪记得。”
若柔痴痴地看着他,心,终于在眼泪溢出时,变得清晰而透明。从非洲到亚洲,再从亚洲回到非洲。若柔知道爱情没有奇遇,奇遇只是制造悲剧时令人敬仰的谎言。爱情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的为彼此而生,早在相遇之前,已于冥冥中步步向对方靠近。不管曾是多么遥远,不管曾是多么艰难,曾有多么不可能,不偏不倚,总会被这个男人拥于怀中。如果爱情注定是劫难,那若柔此刻正用一颗感恩的心,倍感荣幸地接纳它的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