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逮捕(1)

黑皮自白 作者:关梦龄


监号来了一个新犯人,是邹瑞亭,军统长春站离职的组长。我在督察处时,与我往来颇为密切。

1948年4月他从长春兑了许多款子去了北京,现在怎么又捕了回来?

邹瑞亭进屋来的时候,脚刚踏进屋内,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放,两手便一举:请大家多关照!露出了家礼。坐下之后,他说我算完了。大家问他是什么官?他说是军统局少校组长。大家笑了,说:“我们这屋有个督察长叫关梦龄的,都没有事,你这个组长,不在话下。”

他认出我来,站起来拉了我的手说:“见到你真不容易,北京的朋友都说你被镇压了。长春市除了你还有谁?官大的多了,可是实际办事的你是其中重要的一个。能看到你,我对宽大政策不怀疑了。你胖了。”

我们俩坐下来谈起来了,他说:“1948年我到了北京,带了许多款,有几百两黄金,不成想被长春一个商人杨霭祥骗去,没要回多少。没有办法,我借了几个钱,开了一个煤铺,1950年到了天津,天津公安第十分局找我去谈话,叫我以灰色面目出现,一方面叫我做买卖,一方面叫我给他们做工作,戴罪立功。我只在长春认识一些人,这样,经过了10个多月,我什么也没有干,一点成绩也没有,于是便把我逮捕,由天津解到这里。我认为这回算完了,在小红楼的一个小屋子,我把手指咬破,在白衬衣上给我老婆写了一句话:“瑞玉永别。”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天津,她们还不知我被解到这儿。想不到你在这儿,我高兴极了。”

我问邹瑞亭,在北京都看到了什么人?长春的朋友都有谁到了北京?他说:“长春站站长项迺光在1948年11月从长春化装到北京,站上的总务组组长于浩跟他一块去的。当时我在天津,项迺光派于浩到天津找我,要他的那个白金杯。原来在长春的时候,项迺光交给我一只白金杯,叫我带到北京给他经营一下,这一次他派于浩索要,我没有钱便没给他。后来他们就飞走了。”

“督察处长张国卿与项迺光前后脚到的北京,在北京交道口老刘家住了一个礼拜,也坐飞机逃走了。”

我感到邹瑞亭太势利眼,人家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变卖了,还不给人家钱?项迺光已经不是长春站长了,管不着他了?小人作风。

邹瑞亭是地痞流氓,日本特务腿子,给日本人抱孩子,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日本话,后来又给白俄当仆役,又学会了俄语。伪满于长春警察六分局当特务股长。六分局住了许多白俄,归他监视,作了许多罪恶勾当。光复后,花钱运动参加了军统外围。在北京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当外勤督察员。有一次,派他去抓土匪,他不懂特务技术,叫门的时候,站在门的中间,手一敲门,里面“啪”地一枪,把他的右腿击伤,土匪没有抓着,自己先挨了枪子儿。谈起来真丢人。特务机关认为这种人没用,便放在一边不派他工作。他在医院把伤养好,一看没有人理睬他,又托人写了一封信调到东北。到沈阳后,他给军统局东北区秘书主任陈绎如行了贿,便派他到长春站工作。在长春站又行贿副站长袁士举,派他为少校组长。1947年春,因为长春战事紧张,他私自逃到沈阳,擅离职守,长春站当时的站长王力,即刻把他开除。可是他仍与军统的大小特务勾搭,以后认识了项迺光,认识了我。投机倒把,坐飞机运黄金。娶了小老婆,对他母亲与大老婆置之不理。特别在伪满的时候,倚仗日特,强奸白俄女人,逮捕无辜人民。

邹瑞亭到了我这组之后,心中很高兴,他单纯地认为:“关梦龄都没有枪毙,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从北京又解来一个栗宗元,他是伪满长春“三张二栗”的一栗。倚仗日本势力胡作非为,他看中了哪家姑娘,便给这家打电话,叫这个姑娘于晚上什么时候到某某饭店,如果不去,明天就抓人,说是反满抗日,是思想犯。看中了一个京剧女演员,唱完戏,就用车拉到饭店过夜,不去?行吗?邹瑞亭说他看见栗宗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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