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刘国才要换司机,队长就推荐了廖秋声。廖秋声终于与他自小就崇拜的市领导有了零距离接触,刘副市长就坐在我右边20多个厘米远的地方哩,廖秋声常常陶醉在这样的境地里。第一次随刘副市长赴宴,走进包厢,简直是金碧辉煌哩,连汤匙、筷子的托架都是镀金的。廖秋声有些心慌,用手指着心窝,悄悄问童秘书在哪里吃饭。童秘书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一起吃呀。廖秋声面对满桌好多叫不出名的菜,真不知道怎么吃,他悄悄观察着别人,看见别人怎么吃他才敢下筷子。这顿饭下来,廖秋声内衣都湿透了。
只要是刘副市长在办事,廖秋声就去洗车,别的司机都是到洗车店洗,然后报销,廖秋声则亲自洗,连轮胎都洗得黑黑的。每逢开大会,别的司机聚在一起玩小牌,廖秋声则坐在会场的角落里听领导发言,他用无限神往的目光望着台上坐着的领导,心想,正如老爸所说,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呀,吃饭时谈笑风生,好幽默的,在台上一坐几小时纹丝不动,要是个挑夫上台坐一会,保证浑身痒坐不住了。
机关里就慢慢传开了,连市长有次召开政府常务会议都强调:我们办事都像刘副市长的司机一样认真的话……车队队长有天就特地找到廖秋声,只说了一句话: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廖秋声眼睛眨巴了好久,不明白队长的意思,便去问老父。廖佑德看着儿子,说:"做事不可太积极,太积极了对同事会造成压力;也不可太消极,太消极了会让领导看不起。"廖秋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此后,他就只擦洗车身了,留着轮胎隔很久才擦一次。
刘国才听了市长对自己司机的表扬,很是开心,他甚至这样分析,连司机都这么工作认真,完全可以推论是受了我刘国才的耳濡目染嘛。于是提议给廖秋声享受副科级待遇。
廖秋声正式填表的那天,父子俩晚上对饮了很久,廖佑德的眼眶有些湿润,他频频给儿子倒酒:"秋声呀,我廖家祖祖辈辈就出了你这么个副科级,真给老子撑了脸哩。"
"那还不是听了您的教诲,您扫烂过的扫帚加起来的长度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哩。"廖秋声脸放红光,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不过你给老子记住,你只是享受副科级待遇,你还是个开车的。"廖佑德那双手在空中转了转,做了个开车的姿势。
这句话像瓢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廖秋声的心底里又涌起无限的自卑感,仔细琢磨老父的话,他似乎懂得,给他这样个待遇,就如同将面包屑扬了点给他,是领导高兴时的一种施舍,他这个开车的是永远得不到整个面包的。
有天夜里,廖秋声突然接到了刘副市长的电话,要他马上去一趟。廖秋声从来没到过市领导家,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一路上做了几十种猜测。但不管怎么说,能上领导家是件幸福的事。
廖秋声按门铃的手都有些发抖,开门的是保姆,接下来才弄明白是刘副市长的夫人,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廖秋声心中,市领导的夫人一定气质不凡,哪像刘副市长的夫人穿着这么朴实呢?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刘副市长家陈设很简单,与车队队长家无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