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岚吗?别哭,怎么了?”
夏岚在电话里说张硕失踪了,电话也不接,而她现在又出不去学校,她说张硕最近精神总是恍惚,她怕他出了什么事,问我能不能去张硕家去看看。但不要叫别人,秦飞也不行。
我感到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我们走吧。”我看见小倩已经把裤子穿好。
“喂!你这样不会难受吗?”
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还怕你难受呢!”
“去你的!夏岚怎么了?”
“没事,大概张硕又喝多了,和她吵起来了。”
“那怎么找你啊,你是知心大姐吗?”
我苦笑了笑。
“大家都是朋友嘛。”
“真够仗义的。那我给你电话,你也随叫随到吗?”
“当然。”
小倩笑着从后面抱着我。我吻了吻她的手背,打开了琴房的灯。只是在暗室里待了一会儿,我已经不太适应如此强烈的灯光了。
我眯着眼睛打开房门,拉着小倩的手,像流窜犯一样跑向电梯口。
把小倩送回宿舍后,我来到学校后门,白天这里也有人看管。翻墙出去后,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张硕家的方向去了。
我在副驾驶抽着烟,速度带来的风很快使它燃尽。由于那种致命的病毒,街上几乎没有阻碍。那种畅快淋漓的速度感甚至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这座城市里待过。
“要都像这几天这样就好了。”出租车司机自言自语地说。由于有隔离板,所以我只能看清他的侧脸,他戴着黑色的帽子,但偶尔露出的头发已经雪白,还有他的右鬓角也是。这种白很少见,像是漂染过,但又不是很失真。
“都像今天这样,那你们的生意不是就不好做了。”我觉得无聊,也就接起了他的话。
“呵呵,烟抽完了吗?”白头司机也不看我,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问我。
“抽完了。”司机按下按钮,关上了我那边的窗户。
“多担待。”
“没事。”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都像今天这样,那你们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这次我有意大声点,我觉得这人耳朵已经背了。
“不用那么大声音,我耳朵好使,就是记性不好,听了就忘。这车不是我,我是干夜班的。你懂吗?就是车的主人白天干,晚上交给我。生意好是人家的,不好也是人家的,我拿固定收入。所以,我当然希望每天都没什么人,我倒图个清静省事。”
“您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干这个啊?已经超出规定司机年龄了吧?”
“嗯,没看见我戴着帽子吗?又是晚上。所以查得很少,就是偶尔碰上了,谁还不给老人家的面子,都不容易,你说呢。”
我看着窗外,白天的云朵像已沉淀,但还是能偶尔看出曾经的轮廓,就像黑板上的污渍。
“听点音乐吧,我看是从音乐学院后门出来的。”
老人家拿出一张CD,我瞄了一眼外壳,没有包装,封面是牛皮纸自己做的,还有钢笔字在上面,写着一些英文和号码,看样子是自己刻的。
我第一次听到如此好效果的车载音响,简直与外在脏兮兮的破出租车十分不匹配。这是首交响乐,我完全听不出是谁写的,只是觉得弦乐很有画面感。当然,弦乐一向具有画面感,只是这个画面感过于强烈。
我看到一直尾随我们的月亮不见了,那个巨大的污渍,也就是那片已经沉淀了的云开始蠢蠢欲动,像是一个即将孵化的卵。随着定音鼓声音的由远及近,那个卵出现了无数裂痕,一个黑影从里面蹿了出来。
它的顶端像是高速运转的光圈,像个陀螺,细长的身子扭来扭去,它在远处看了我一会儿,张开大口把孕育它的卵给吃掉了。它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看得出它很兴奋,像刚学会游泳的鱼,在自己可以的范围内做着任何可以完成的动作。经过一段时间,它已经完全适应了,随心所欲的,鬼魅一样的横行在黑板上。它路过的地方,星子纷纷避让,唯恐躲闪不及。
小号进入的时候,他似乎有所警觉,它惊恐地看着周围,好像有无数个潜伏的敌人,它开始和虚无做顽强的斗争,尽管它已经竭尽全力,大提琴的SOLO预示着悲伤的结局,这个怪物精疲力竭的坐在夜幕上,大口喘着粗气。我同情地看着它,希望它能够一飞冲天,飞出这看似黑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