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了良久,终于去找了崔西晨。我嗫嚅了半天,把脸憋成了一朵鸡冠花,才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去劝劝楚君,她为你放弃了田径队。”
他依然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动着身体拿眼睛玩味似的瞅着我,一脸痞子样,让我很想抡他一拳。片刻,他才说:“她爱咋咋地,关我啥事。”
崔西晨,崔西晨,他怎么可以视若无睹,他怎么可以冷酷如此?
“崔西晨,你拽什么拽?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突然冒了火,冷冷地瞅着他,又觉得自己在发傻气,林楚君都想得开,我瞎搅和什么啊?
林楚君说做就做,不管老师、教练的极力劝说和家长的威逼利诱,毅然地放弃了她的田径队和她美好的未来。
我和倪喜红都替她感到惋惜,她抱着我们,一副释然后的轻松。她说,值得。我们无言以对。
我们依然每天放学后去爬三百米高的红日岭。楚君的心事开成了一朵彼岸花,而我的心事是隐没在百叶丛后的一朵淡紫兰花,隐隐约约,似有若无。
崔西晨依然对我们爱理不理的,表情里总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痞气与漠然,指尖总夹着一根白沙烟。但我能感觉出他看我的眼神与看林楚君和倪喜红的不同,虽然冷,却是那种故意装出来为了吸引我视线的冷。
我因为那件事,不愿跟他说一句话。
4
我在陈龙的生日PARTY上,意外地见到崔西晨。
我还是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弟弟的一件宾奴的蓝绿色夹克。
崔西晨见到我时,显然愣怔了一下。其实,我也吓了一跳,但很快我恢复了理智,装作不认识他,眼睛自然又淡漠地掠过他的脸。
那晚,我和陈龙的兄弟喝酒划拳,输了就让对方亲一口,我把气氛搞得很热烈。我知道自己有那样的本事,一件事只要我愿意做,总会把它做到像理想中的那样好。虽然这样的事并不适合我。
崔西晨在一旁冷冷看着我,不停地抽烟。
罗唯也是那晚出现的。
我曾无数次听陈龙讲起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罗唯。听他说,罗唯在深圳救过他的命。那是两年前,陈龙绑架了一个欠他钱的人,并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事后,那人带着很多人来找他,逢人就说见到他要砍断他的两条腿,否则誓不为人。那些人来势汹汹,他被逼逃到深圳,没想到那些人一路追到深圳,把他堵在一家酒吧的厕所里,在他身上扎了六七个洞。也算他命大,正遇到上厕所的罗唯,罗唯是学过一点功夫的,三拳两腿把那些人打得满地找牙。
那时罗唯还是酒吧的驻唱歌手,人大气又仗义。因为那次,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罗唯比陈龙小一岁,可陈龙心甘情愿地喊罗唯大哥。
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的视线与我相交的那刻,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跳荡了一下。
那晚,他请我跳舞。我从没有跳过舞,但赖不过陈龙的面子。如果不是灯光这么暗,他一定会看到我脸上飞着两片红云。如果不是这样喧闹,他一定会听到我的一颗心跳得失去了自我。他可是个英雄人物啊。
“我教你。”他看着我浅浅笑着,眼神很真诚。
浑浑噩噩中,我跟他下了舞池。
罗唯边教我边问我多大了。我有些心虚地说十八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十八岁。那时,我认为十八岁已经是个成人,成人可以抽烟喝酒不受谁的管制。
“你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你不属于这个地方。”罗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