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唯总算给我赢回了一点面子,我也就原谅了罗唯跟我开的这个玩笑。
我翘课和罗唯去见了他高中的同学。他同学叫万军,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点胖,个头不高的男孩,大学毕业后分在财政局工作。
万军开玩笑地问他我是谁。罗唯唇角一扬,说:“我的小女朋友。”
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想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了手。
他的同学眼镜一滑,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从上到下扫了我一圈,才打着哈哈说:“你拐骗幼女?”
这句话真刺耳,我猛地挽住罗唯的胳膊,挑衅地说:“是吗?你能拐骗到幼女吗?我还就乐意让他拐骗。”
罗唯和他的同学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过后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帽儿似的,中了他们的圈套。难怪林楚君和倪喜红说我是个反应迟钝的家伙。这下我认了。
我们去了建新街上的肖胖子酒店。餐桌上,罗唯很绅士地递过菜单问我想吃什么菜,并介绍了这里的红烧小田鱼特有名,还有爆炒牛黄喉、白辣椒炒鹅肠。对于吃,我不挑剔,把他介绍的菜都点了一遍。
“你太瘦,多喝点汤。”罗唯翻到汤类,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然后抬起头对服务员说,“再来个野菌炖土鸡汤。”
合上菜单,罗唯很安详地看着我笑。
“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我好奇地打量着这小小的不起眼的店面。
“是啊,高中是在这里的一中念的。肖胖子以前是开夜宵店的,别看店面不怎么样,你吃了第一次,一定会想来吃第二次。”
“还记得高考后,我们那天来这里聚餐,蔡梅醉得一塌糊涂,还是你背着她回去的。”万军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回忆道。
“是了是了是了,一说起蔡梅,我倒觉得你的小女朋友与她有三分相似呢。”万军怔怔地看着我。
“你才瞧出来,整个儿一个小蔡梅。”罗唯侧着头看着我,吐了一口烟雾。
“你以前的女朋友吗?”我问。
“不算女朋友吧,暗恋过的一个女孩子,我们的班长。”罗唯的嘴边始终挂着花满楼似的微笑。
吃过晚饭,罗唯送我回家,他说他没有别的意思,我不过长得很像他的一个朋友,让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些纯洁的心事,花朵一样的心事。
在洒着月光的楼道口,他端详了我一会儿,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戴着那可笑的鸭舌帽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们只会把你拖下水,知道吗?”
我没有料到这是他今天的目的,但我心里仍是有些感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起码没有谁用过这样温存的语调跟我这样说话。不会谆谆告诫我要好好学习,要谨慎交友,要注意身体,多喝点汤水,会长得开些。
我有些感动,抬头望着他身后那千万盏灯光,对他的眷恋与不舍是那一刹产生的,像一根细细的丝线,连在他与我之间。我很想说,留下吧,不要走,看着我,守着我,就像是我的家里人,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许隐墨,我等你,等你长大——”他的眼睛那样深那样真地看着我,语气诚恳。他不像在说谎,绝不像。
这是承诺吗?这样轻柔,又这样凝重,正合时宜,像缕春风,让我心里的那片荒芜空阔的原野,生起了一片嫩绿的色彩。
或许他没有看到流转在我的眼眶里的液体。
6
初中生涯很快在我们的打打闹闹中进入尾声。
倪喜红和H的爱情应该很适合她的个性与步调,缓慢而温存,没有太多的争吵,也没有大悲大喜的剧情。
林楚君仍然陷在单恋的沼泽里不能自拔。但不可否认的是蓄起长发的林楚君越来越美,面若桃花,眉如远山,那种美,明艳逼人。你无论如何体味不出那是个十五岁女孩所能拥有的美貌和成熟。
我有了隐约的心事,这心事像一条河流,流淌着两个人的名字,崔西晨和罗唯。唯一的伤感,是倪喜红因为H而决定考七中;我的志向是一中;至于林楚君,她听说崔西晨要考市三中,她也决定考三中。她说一生都要追随崔西晨的脚步,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
我和倪喜红真为林楚君的壮举感到震撼。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一中。当然,我们也不明白崔西晨为什么会考三中。
林楚君在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抱着我们说:“我是个为爱而生的动物,我没有选择。”
那时,我以为她背的是哪句歌里的歌词,只觉得她矫情得很。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林楚君早已看清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