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开始时并不喜欢陈龙,仅仅因为陈龙为了她而剁掉了一根手指,她便觉得他很男人。现在,他在她的眼里就是她的保护神,她的避风港,他随便一伸手就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陈龙告诉我罗唯已经在深圳开了自己的酒吧,自己当老板,组织了一支摇滚乐队,买了一辆二手越野吉普。
“对了,罗唯还问起你哩!”陈龙边换衣服边说。
“是吗?说什么?”
“怕你跟我们这些混混还混在一起。”陈龙说。
进入高中后,我收敛了很多。人大一些,想法就成熟一些。十五六岁是幼稚走向成熟的一个过渡期,而且罗唯离开冷水时的那番告诫,我觉得也很有道理。我不是个很容易听进旁人话的人,但我听了他的话。因为那一瞬间他那么像我的亲人。而且我立志做个淑女,我已经学会了把锋芒与骄傲藏进骨子里。
自从那次家庭风暴后,我就住在学校了,周末也不愿回家,没事就到表姐家蹭饭吃。表姐的厨艺近段时间突飞猛进,真不敢相信这个曾经粗枝大叶不识葱蒜的女人,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家庭主妇。
“不得了,不得了,老姐,这样下去,你一定会被陈龙给甩了的。”我摇着头看着差点把眼球贴到称上去的表姐。
“你个鬼丫头,你想死——”爱狂了的女人是听不得半点不吉利的话的,她握着拳头朝我擂了过来。
“本来嘛,你自己不想想,当初陈龙看上你哪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性格没性格,不就是看到你浑然天成的一副邋遢样子和比茅坑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的坏脾气,你这样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你想他还会喜欢你吗?”我不服气地说。
“是啊!我怎么这么笨呢?可是……”
还没有等她说完“你去死吧——”,我已捏了一只鸡腿飞快地跑进客厅。
不知为何,我好喜欢待在他们的家里。真有家的味道,虽然陈龙的小喽啰经常来混饭吃,可一大桌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其乐融融,感觉真好。
晚上我就和他们一起去K歌,喝酒,猜拳。陈龙总是警告他的小喽啰不要对我动春心萌邪念,否则,他会把他们一个个捏死。然后他会做一个捏的动作,仿佛真有个人在他的手心里痛苦地扭来扭去。
没有一只鸟能躲过白天,
正如没有一个人能避免黑暗。
我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见到了崔西晨。
夜晚的他,依然穿着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嘴里叼着烟,眼神冷漠又孤傲。他看上去与他们如此地不同,他很少跟陈龙身边的那些小喽啰说话,那些人和他拼酒,他也不拒绝。
他不理我,不看我,沉默地坐在一旁,有时和陈龙低低讲几句,碰碰酒杯。从不见他唱歌。
我从来没有问过陈龙有关崔西晨的事情,我知道,那些凡是能成为心口秘密的东西都是疼痛的,因为疼痛,所以说不出口,问不出口。
时间就这样悄然滑过,红了樱桃瘦了春,黄了梧桐浓了秋。
又到了圣诞夜。林楚君很神秘地说晚上有事。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她不和我与倪喜红一起过圣诞节。
晚上,我和倪喜红还有H去教堂领圣诞礼品。从教堂出来后,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美丽的雪花。雪花簌簌地穿越树木、房屋、街道,很快刷白了整个世界。我站在雪地里,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下雪的夜晚,空气凛冽清新,让头脑也变得异常清醒。
我和他们在广宁路上分手,一个人沿着江东路慢慢走着。自从上次跟爸爸争吵过后,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看着路面上被路灯拉长的清冷的影子,我好想哭,我竟是如此地寂寞、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