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博雅徒劳地呼唤,然而此刻回答他的只有林中的风声。斑驳的光线从树缝之间漏了下来,拉长了他的影子,心里的念头却像潮水一般来来去去,纷乱不已。
"晴明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当真被鬼捉了去?"
"呸呸,怎么可能?那家伙,可从来没怕过鬼怪这样的东西。"
博雅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用力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想要甩掉那种不吉利的想法:"还是再去找找吧,没准已经出了林子。"
下了这样的决定之后,博雅整理了一下衣裳,端正了头上的帽子,然而就在一转头间,看见了地上有一张纸剪出的人形。
"那是……"
不错,那正是晴明的式神,然而此刻它好像被一种极锋利的器具拦腰截成了两段,并且变成了一种触目的鲜红色。博雅拿起它,那种潮湿而黏稠的感觉立刻告诉他:那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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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真让人伤脑筋啊……"
距离博雅所在之处仅一丈之遥,白衣高冠的人正倚坐在树下,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凝视着他。由于身处结界之中,他可以看到博雅,博雅却看不到他,也丝毫听不见结界内的声音。
"这愚蠢的殿上人是你的朋友?"说这话的人身材高大,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光线笼罩了他的头部,如同顶着一个光环,加上挺立的姿态,看上去就好像神祗一般。此刻他正望着坐在地上满脸绝望的博雅,语气中含着轻蔑。
"说实话,有时候倒真想不承认呢。"
"这可不像你啊。"站立的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我所认识的晴明不是说过,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吗?居然会是你,来这里破坏我的事情。"
"没办法。"尽管面色苍白疲惫,语气却还是轻松的,仿佛在和老友闲谈,"俸禄不算高,不过也足够喝酒了。所以,偶尔也要帮那男人一点小忙吧。何况,这件事和你有关。"
"哈哈。"那人大笑着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英俊庄严的面孔,身披袈裟,光光的头颅上有受戒的痕迹,"原来你早知道是我。"
"当然。"晴明调整了一下坐姿,舒舒服服地倚着大树。"看到那只式神鸟儿的时候,我就认出是玄稷了。只不过,并没有想到你入了空门。"
"既然贺茂忠行把我赶出了门墙,我自然要另行投靠,否则,怎么能够用自己的力量让他的弟子臣服?"
"唔……原来恨的力量如此强大,令人敬畏啊。这么说来,现在的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对。"名叫玄稷的人提高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兴奋而热烈起来,"现在的我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一切事,去支配所有人。以前真是愚蠢啊,竟然会相信忠行那老东西的话。可是现在,没有人能骗得了我。父亲是对的,这世界有太多不公正的事,太多该死的人。什么友情,什么信任,都是欺骗!"
"那么,你打算怎样做?复仇吗?"
玄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
随着他的手轻轻拂过,像是拂去镜上的雾气,显出了模糊的影象。那是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呆滞,眼睛的颜色却是血红,长长的黑色獠牙从口中伸出,使得他们看上去更像鬼怪,而不像人类。
"疫鬼?!"即使是晴明,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也忍不住面色一变。
"这就是我复仇的武器。他们就是我无坚不摧的军队,我要用他们清除宫廷里那些作威作福的达官贵人,然后再按照我的意愿建立我的王国,真正快乐、公平、美满的世界。"
"是这样……"晴明的脸上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为了你的复仇计划,不惜让村民都变成疫鬼吗?"
"小小的牺牲而已。"玄稷傲然道,"晴明不会在乎的,对吗?忠行门下,你是最冷淡的。可是,当所有人因为我被逐出师门而唾弃我的时候,也只有你对我的态度始终不变。因为这一点,我并不愿伤害你。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却为了救一个该死的殿上人伤害了自己。"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该死的。"晴明冷冷地道,"生与死是上天订立的规则,不应该随意破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