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缓缓踏进大殿,每走一步,心口便冷下去一分--她怕,怕母后伤重不治,她无法承受再一次的亲人离世,那种至亲至爱之人在怀中渐渐流失热量与活气的无力感与无助感,她记忆犹新,她再也无法承受……
宫人鱼贯而出,手中捧着染了赤红鲜血的衣物与布条纱布。
绫子暗道不妙,心头转过数念,不祥的念头闪现,不禁全身一寒。但见湘君公主面色仓皇、目光散乱,便知她也是异常惊怕。
绕过帷幔,转过屏风,进入内殿,寝殿里井然有序,两名太医与两名医护宫娥于床榻前忙碌,另两名太医立于一旁,见湘君公主来到,连忙俯身叩拜。榻前奔忙的太医宫娥惊闻,慌忙转身跪拜,宁歌摆手阻止,令他们救治太后。
洛夫人站于床榻一侧,不行礼亦不望湘君公主一眼,容颜冰冷。
宁歌不予理会,靠近床榻,忧切地望向眉眼紧闭、面如白雪的妇人,凤袍染血,猩红刺目,头部裹着白纱布,淡红渗出,惊心触目。此时,太医正包扎着腹部的伤口……帷帐血迹斑斑,鸾被锦衾猩红一片,整个床榻锦帐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那是重伤昏迷的母后,仿佛再也不会醒来,眉目沉静,再无丝毫凌厉与狠辣。
宁歌似觉天旋地转,几乎支撑不住。绫子忙扶着她坐下来,安慰道:"公主要坚持住,太后需要你。"
宁歌抑住喉中酸涩,缓缓问道:"母后伤势如何?"
站于一侧的刘大人回道:"禀公主,太后身中一刀,失血甚多,后脑被重物猛击,恐……恐……"
寒意顿生,宁歌厉声追问:"究竟如何?"
目露慌色,脸色惨白,再无往日从容之色。刘大人稍稍抬眼,对上湘君公主的凌厉目光,连忙垂首,如实道来:"恐不易苏醒。"
闻言,宁歌骤然松懈下来,方觉背后惊汗冷冷。还好,还好,并非她所惊怕的不治身亡,然而,不易苏醒,是何意思?为何不易醒来?
绫子宽慰道:"公主,太后自有神明庇佑。"
宁歌心口略紧:"为何不易苏醒?"
卢大人转身答道:"禀公主,臣已仔细检视太后的伤势,腹部伤势并无大碍,后脑被重物击中,后果堪重,然当下尚不明朗。据臣估计,轻则昏迷数日,重则三月半载。如蒙天佑,太后不日苏醒,能否痊愈如初,臣亦不敢断言。"
背后冷汗未干,寒意又生,宁歌沉默须臾,双眸顿生清寒:"尔等务必救治母后。"
诸位太医与医护宫娥皆下跪叩拜:"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众人循序出殿,只余两名医护宫娥留守。洛夫人指挥着两名医护宫娥清理寝殿的污秽与凌乱,像是没有看见湘君公主。
瞬间,寝殿沉寂下来,烛火昏黑低垂。
宁歌坐在床沿,垂目望着沉睡不醒的母后,再也抑不住心里的酸涩,流泪不止……
母后,痛吗?痛吗?为何这般不小心让刺客有机可乘?
母后,你伤得这么重,究竟是谁要杀你?母后放心,我一定会抓获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