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山顶传来的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一路裸奔兴奋地说:“是时候了。”
“好。”云先生精神大振:“我们立刻按计划,分两路上顶。”
龙湉说:“不等寅时了?”
“不用了。”云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看天色:“现在下了雨,不会再起夜雾了。”
疯狗听到山腰又传来了云先生的鼓噪,开始变得更烦躁,张着嘴,呼呼喘着粗气,拖着铁链在洞口走来走去。真的快疯了。过了一会,他忽然停下,汗毛倒竖,警觉起来:洞里传来非常轻微的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
有谁会送到嘴边?
又过了一小会,一团黑影突然从洞里窜出,只听“拍”的一声闷响,被洞口的捕兽夹夹得严严实实。疯狗立刻嚎叫,猛扑而上,嘶咬。
牙尖如刀,好像真的深咬到了“不速之客”的骨头——难道是人的骨头?
那是龙湉的骨头,不过,不是他身体上的骨头,而是三天里,几人啃过的剩骨头——龙湉就把这些骨头打了一个包,从洞里扔了出去。
等到疯狗发现这些骨头很香的时候,洞里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闪电般地扼住了他的咽喉,打蛇要打七寸,咽喉正好就是他的七寸。
疯狗挣扎、抽搐,眼看要像一摊狗屎一样软了下去,那只有力的手却忽然一下松懈,他侥幸得以挣脱,大呼了一口气,在死亡线上捡了一条命,死里得以逃生。
那只手为什么会松?
庙里无人,外有雨。
古柏森森,山势险峻。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几声隆隆春雷,风如晦,雨如霏,溅起地上碎珠无数。
庙外的山巅小块平地之上,云先生和鬼鹰静静地对峙着,任凭风雨吹打,谁也一动不动。冷雨矗立在高处一块突出的怪石上,鹰眼如电,咄咄逼人。猎猎长风卷起了庙前一面破旧的大纛,呼呼呼着响。
杀气已然弥漫雨里,激起落下的雨丝如银针般从两人身上簌簌飞出。
刀未出鞘,气已惯日!
庙里只走出了一个人,一路裸奔带着一种得意而怪异的神情,如幽灵一样出来。
龙湉呢?他为什么没有出来?
就在龙湉全神贯注用手掐住疯狗咽喉的时候,身后的一路裸奔猝不及防地点住了他身上最重要的两处穴道,在狭窄的洞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正躺在疯狗面前,成为今夜豪华吃人筵席上的第一道饕餮美食。
下一道盘中餐又将是谁?
鬼鹰和一路裸奔看云先生的表情,就似在看一个判了死刑、即将走上刑场的人。
“嗯,该结束了。”云先生感觉不对劲,喃喃地说:“龙湉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他?”一路裸奔耸耸肩:“可能疯狗正在啃他身上的骨头。”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不过点住了他的两处穴道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疯狗不语。
“其实。”云先生深感惋惜:“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问你。”
“请问。”
“你在东八街买了六个店辅,西门外有一处前有庭院后有花园的宅子。一次在青龙镇赌钱就输了五千两银子,而你一月的俸银才三两银子。”云先生目光炯炯:“请问,你这些钱从何而来。”
一路裸奔错愕,脸色大变。
“在北角胡同,你还悄悄安置了一个漂亮小妾,留春院还有几个相好的当红姑娘,这些都是很花钱的事情。”云先生淡淡地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一路裸奔神情慌张、惊恐,一时不知所措。
“我暗中派人查了你很久,查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早也被收买。”云先生说:“我说得对吗?”
一路裸奔眼神游离:“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那只是怀疑,一直没有可靠的证据。”云先生说:“我们几次抓捕行动都不成功,是不是你泄的密?”
一路裸奔看了看鬼鹰,胆子一大,开始嚣张:“是的,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嗯,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苍天有眼,今天终于水落石出了。”
一路裸奔狞笑说:“现在知道已经迟了,该轮到你了。”
清角吹寒,风雨愁煞。雨越下越大,一点点,一滴滴,如泣如诉,霏霏绵绵缕缕,凄凄惨惨戚戚。
鬼鹰和一路裸奔虎视眈眈,环伺,狼顾,对云先生形成夹击之势。忽然,空中又响起一声炸雷,一道电光闪过,鬼鹰身形一变,刀已出鞘。
好快的刀!
这一刀的速度让天地也为之失色,如一道流星划破夜空,一刀脱手,一线飞出,却不是飞向云先生,而是正中一路裸奔前心,直没入柄,由于力道太大,竟将其连人带刀击出几步,倒地。
一路裸奔瞪着眼睛,一脸的不信,致死也没想到鬼鹰此时会杀他!
云先生摇摇头,黯然叹息:“此人是一位破案能手,如此的结局,可惜了。”
“自作孽,不可活,他是自作自受,先生不必难过。”鬼鹰说:“今夜本就是除奸的盛宴。”
“嗯,花了那么多的功夫,精心策划,总算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云先生说:“让人遗憾的是,让无辜的龙湉牵扯进来送了命。”
他说:“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把一路裸奔的死推到龙湉身上。这样,就可以让你与此事没有牵连,保护你的身份。”
“杀捕快可不是一件小罪。”鬼鹰叹了一口气:“计划虽好,却让龙湉死后也成替罪羔羊,声名狼藉啊。”
云先生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