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宝好像也说不清楚具体的名字,于是,就把手上的那一大叠办证材料摊在桌子上,找出那两份,指给戴向军看。戴向军一看,果然是他们“黄埔二期”的两个战友。
陈四宝走后,戴向军先是把两个信封收到抽屉里,然后给丁有刚打电话。
本来他下意识里是有点感谢丁有刚的,因为丁有刚为他介绍了业务,让他拿到了业务提成,没想到丁有刚一接到他的电话马上就说对不起,他多嘴了,给戴向军添麻烦了等,还解释说大家并不是为了图便宜,只是为了更保险,其他车行虽然也包办证,但谁知道那些证有没有问题呀,不像四海车行,直接有你老兄做后盾,不会有假的,所以,我一对他们说,这些小子们就都奔那里了。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戴向军顿时有了一种得了便宜又卖了乖的感觉,想着这财运要是来了,你想挡都挡不住,于是,灵机一动,顺着丁有刚话唱高调,说没什么,我们“黄埔二期”的战友不帮忙我还帮谁的忙?没关系,你让他们都来找四海车行吧。末了,他还不忘开玩笑地说,说不定哪天我也有事情找你老兄帮忙呢。
“没问题,只要看得起,你老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丁有刚立刻应承。
在以后的日子里,果然又有许多“黄埔二期”的战友找到陈四宝的车行买车,而每次陈四宝都在星期三中午去戴向军办公室送材料二审时给他一个、两个或三个信封。这期间,丁有刚说话算话,还召集过一次聚会,参加聚会的,基本上全部都是他们“黄埔二期”已经买车或即将买车的学员。不用说,他们都是通过或即将通过陈四宝的四海车行买车,他们都多少有些感激戴向军,而戴向军心里则喜忧掺半。喜的是他这几个月赚的钱比在此之前他这一辈子赚的钱都多,而且他这些钱赚得毫不费力,几乎是坐在办公室里收钱。忧的是,这么多战友都买车了,而他戴向军却没有买,就表明他混得不如大家好。不知不觉当中,戴向军发现大家的价值观都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在很大程度上,衡量一个人混得好不好,主要就是看他的经济状况,现在既然大家都买车了,而他戴向军没有买车,不是说明他的经济状况不如大家好吗?所以他就有些不开心。但战友们不知道,战友们居然一致认为他最有实权,也最有钱,不买车不是因为混得不好,而是混得太好了,所以怕露富。战友们这样认为也是有根据的,因为他们都以为戴向军是陈四宝的后台老板,现在前台老板陈四宝都开宝马了,后台老板戴向军还能买不起车吗?所以,他们都认定戴向军是怕露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富,起码相对于这些战友来说不富。
尽管不富,但比以前好多了,因为陈四宝的生意在继续扩大,这从他每次报到戴向军这里签字的材料的厚度就能看出来。于是,他给戴向军的信封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刚开始,戴向军还问问,问这是什么,陈四宝还解释,说是他战友买车的业务提成,后来,说战友不行了,因为他们“黄埔二期”战友的数量是有限的,即便每个人都买一辆车,也不能无限下去,于是陈四宝就说是他战友介绍来的,再后来,就说是战友介绍内地老家的客户来九江买的,提成当然还记在戴向军头上。最后,戴向军渐渐明白了,陈四宝这是变相地贿赂他。他想,即便真是他的战友来买车,陈四宝想把这个提成算在他戴向军头上当然可以,但如果不算在他头上也可以,至于那些所谓的战友介绍来的关系,甚至是远在内地省份的朋友,即便真有这么回事,也完全可以不算在他头上。换句话说,陈四宝要是想给他钱,总能找到理由,因为“战友介绍来的”是个非常不确定说法,任意一个客户都可以说成是“战友介绍来的”。戴向军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有过一段思想斗争。一方面,他觉得这个钱不该拿,拿了等于变相受贿,另一方面,这些钱确实对他太有诱惑力了,拿得好好的,突然让他不拿还真有点舍不得了。最后,他认为这钱拿了白拿,不拿也白不拿,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拿。
戴向军甚至还设想过如果自己不拿该是什么样一种情况。首先,这等于是他和陈四宝闹翻了,他和陈四宝作为老乡和铁哥们,相处得好好的,干吗要闹翻了呢?其次,就是他不再收这个钱了,难道他真的从此之后就严格把关了?要知道,办车照是有一套程序的,他自己只是整条程序当中的一个环节,如果他严格把关了,得罪的就不是陈四宝一个人,而是整条程序当中的每一个环节上所涉及的每一个人。他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