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数据又在亚当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眼睛时刻都没有离开月亮，即使在呼吸之间也是如此。月亮还是老样子，圆圆的，好一轮皓月。此时他开始检验计算可能出现的错误。众人面对面地站在黑夜之中，都像是独自面对冷月。

已经过了夜半时分，什么也没有发生。

“来了！看哪，边消失了！”基亚考莫·乐和叫道。

可算是等到了！黑影在销蚀着明亮的月盘。

在油灯的照射下，亚当飞快地旋转了一下沙钟，眼睛一边盯着逐渐销蚀的月亮，一边盯着所需的时间。月亮变成了一小片黑影，周围是明亮的镶边，修士们激动异常，全都欢呼起来，像是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

从紫禁城里传出喊声，震耳欲聋的喧嚣声、锣鼓声。北京人呼喊着走出家门，要帮助被吞吃的月亮。他们闹腾了整整一个小时，千方百计让天狗吐出它的战利品——月亮。圆月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最终摆脱了阴影，露了出来，耶稣会士们的激动并没有打动它，月亮圆满地在其永久的轨道上运行。

来自科隆的天文学家长长舒了口气，喜笑颜开，向着皇宫鞠了一躬：“陛下，这才刚刚开始。”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出现在城墙的暗处，向亚当快速奔来，“来自泰西的学者，这厢有礼了，您理应得到上天的恩典。”说着便俯身向下，转身回去了。雅各布追了一段路，可那陌生人已消失在黑夜中。

拂晓时，月食的观测者便拿着他们的仪器从城墙上下来，一路摇摇晃晃疲惫地返回府第，彼得鲁斯·王已煮好热气腾腾的面条等着他们呢。为了庆祝这一天，鲁斯从亚当碗中捞出褐色的面条，加上了肉片。

没过几天，内廷将一个金色匾额赐予亚当，以表彰他的功绩。表彰使亚当大受鼓舞，在乐和的协助下，进呈了两卷本的《交食历表》。该书有二十七幅插图，是用西洋新法来计算日蚀月食的。

正确预言了月食的时辰，这一项杰出的天文成就很快传遍了京城，也轰动了皇宫。上谕传旨嘉奖，耶稣会主管不停地给汤若望带来黄绫包裹着的匾额。不等龙华民打开，亚当就从他手中拿了过来，“请原谅，这邮件是给我的。”

龙华民火冒三丈，将其他匾额扔到了桌子上。一些人正在桌子旁整理发黄变色的图样和记录，“你们看，我的计算是对的！”亚当飞快地解开丝绸包裹的匾额，一下子呆住了，“我的天哪！”他擦了擦眼睛，然后眯起来看着周围满怀期待的众人，“你们猜猜看，这是谁给我的，谁给你们这个微不足道、谦卑而帅气的同会兄弟亚当的？”

“你啊，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简直要到上天揽月了。”本托久久吻着亚当的手指，像在享受一般。

“上天垂怜！”亚当说着便扬扬自得地翻译起来：

尊贵的汤若望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