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作曲家舒模先生创作了一首新歌,题为《你这个坏东西》,流传很广:
你你你,
你这个坏东西!
市面上日常用品
天天贵,
这都是你,都是你
囤积在家里!
只管你发财肥自己,
别人的痛苦
你是不管的!
坏东西,
坏东西,
囤积居奇,
高抬物价,
扰乱金融,
破坏抗战,
都是你!
你的罪名和汉奸一样的!
别人在抗战里
出钱又出力,
只有你成天的
在钱上打主意!
你这个坏东西,
真是该枪毙!
你这个坏东西,
真是该枪毙!
“学生意”的路我坚决不走,但姑妈和姑丈家里也不能待了。自从武汉期间,母亲把我托付给姑妈至今,已然整整三年了,我对寄居生活也确实厌倦了,应该离开,必须离开。
怎么离开呢?上哪儿呢?——想了一夜,决定向郭基宏导师报告,请他指一条路。
这8月中旬,还是暑假期间,老师们大多不在校内,但郭导师的眷属远在南洋群岛,他肯定是住校的。我略加思索,就出了水东门。
走过漓江大桥,右转弯,未及校门口,就见郭导师和一位高年级的潮州同学,手里拿着毛巾和游泳裤,正朝我走来,显然是在漓江游泳过后,刚刚上岸。
导师看到了我,便含笑点头:“找我有事罢。”将手上的衣物交给潮州同学,指着南边说:“一路散步一路谈吧。”
师生俩沿着漓江东岸,朝穿山方向走去。
他让我先把问题提出来,随后询问我所寄居的姑丈一家的情况和交往人员的情况,以及远在沦陷区的父母亲的情况,并且就我的志愿也问了几句,直到差不多靠近穿山脚下的汉民中学了,才转过身来往回走。
“踏进社会对每一个人都是早晚的事,”导师沉吟着,慢慢地说,“可你还没满十五岁,却是早了一点,但继续上学已然不可能了,那末早受社会的锻炼,也是好事。——这第一步,你希望怎么走呢?”
那时候,我已读完了高尔基的自传体小说三部曲《我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所以回答是颇有把握的,“我想走高尔基道路”。
“喔,高尔基道路——好,很好,但很不容易,要准备吃苦。”见我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吃苦,导师又沉吟半晌,决断地说:“那就到学校来罢,做工,当杂差,愿意不愿意?”
“愿意,很愿意!”
在逸中校门口告别了郭导师之后,我怀着兴奋的心情,由漓江大桥返回了水东门内,先往北,直奔芙蓉路八角塘,找到我最知己的同学周邦瑞。
邦瑞听我讲述了访谒郭导师的大致情况,非常高兴,并立即和我一道,前往离他家不远的朱芳世家和汪振民家,让我把情况通报给他俩。
朱芳世、汪振民跟周邦瑞一样,都为我得到郭导师指点,将走上社会去学校做工,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并且,他们仨还凑出五元钱给我,作为搬运行李去学校的车资和零用。我说,车资我自己有,不必大家凑。邦瑞他们却说,你刚去学校上班,大约不会就发给工资,这几块钱,总归有用处的。
三位同学的拳拳友谊,使我不好坚辞。接着,他们诚恳地祝贺我有幸成为“全世界无产者”中间的一员。——当时在“左倾”分子心目中,“无产阶级”或“无产者”是值得羡慕和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