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徐瑞林回答说,会所里没有老爷子的登记,也没有关于吴利怀的信息。紧接着,市维稳办也传来消息,没有关于王汉荣或者吴利怀来鹏城的资料。看样子,老爷子这是有意跟自己躲猫猫啊。他不禁摇头,自己这个公安局副局长跟老公安厅长玩侦察与反侦察的游戏还真是鲁班门前卖大斧。
说来也怪,他这么一通电话,人反而清醒了。王建辉的身体一直很强壮,很少有喝多了以后很长时间不恢复的时候,尤其是刚才这种喝酒的方式,不到两小时,他喝了那么多酒,还没等吸收就吐了,酒力就散去了一大半。
王建辉又拨了一遍熊黛娜的电话,还是关机。他忽然有点烦躁,觉得熊黛娜此时正跟哪个男人躺在某张床上。他相信这人不是唐志波,因为唐志波在出差。王建辉本来还对熊黛娜有点愧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忽略了她,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她有点讨厌,而这种感觉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强烈。
王建辉感觉到胃里有点空,本来他就忙了一天,基本上没吃什么,晚上的庆功会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刚才在路边上那一阵剧烈的呕吐,他越发觉得需要给胃里添点什么东西。
王建辉走下楼,到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慢慢地吸着,准备往楼上走。保姆走出来问他要不要吃点夜宵?王建辉摆摆手,说:“不要了,你休息吧。”又走了两步,他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看保姆。保姆正在看着他,见王建辉的目光投过来,她有些慌张,赶紧关门进屋了。
王建辉忽然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熊黛娜去干什么了她一定知道。他转过身来,向楼下走了两步,可是,马上又停住了。自己去质问保姆有意义吗?有些事一旦挑明了,反倒会失去进退的空间。
自己现在在这个敏感期,维持一个稳定的家庭是必要的。蒋介石的话没错,攘外必先安内。外面亮了红灯,家里再着火,那么自己可真是焦头烂额了。王建辉转过身,走回房间。他躺在床上,慢慢地喝着那瓶酸奶。
他现在必须用一个政客的思想来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而不是用一个男人的冲动。先说一下熊黛娜,现在,不管她是不是跟唐志波有私情或者是不是在外面偷腥,自己都要假装不知道,还要像以前一样关心爱护她,毕竟现在自己关于俱乐部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安全的信号,关键的时候还要纪委那方面的关系。岳父熊天林的影响力摆在那里呢,即使自己不主动用这层关系,别人也会有忌惮,至少会能知道某些消息。如果失去了,那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再想一下云落,自己也付出不少了,她那边已经答应了自己。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想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时常叫徐瑞林带她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见见光,这样的话,人们就不会想到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
新局长很快就要上任了,自己可能还要面临着跟他的一段磨合。而在磨合期,自己则更要夹着尾巴做人。因为,新局长是个政客,而不是一个警察。新局长要想开展工作,一定不是在业务上扬名立万,而是一定会在政治上树立威信。
新局长会怎样开展工作?调整人事,提拔自己信任的人这是一定要办的。这么多年,王建辉也没少这样做,他相信,新来的人也会这样做。新局长会首先拿自己开刀吗?他相信会的,自己是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局里的业务尖子,新局长要想在公安局站住脚,就得摆平自己。要是自己主动投靠怎么样?那倒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好办法,可是,那样是会失去民心的。公安局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单位,上上下下都对上面派一个外行来当领导有想法,都在看着自己,自己要是主动投降,那自然会里外不是人。
怎样搞好自己与新局长之间的关系,这不仅是一个技术活儿,而且是一个超难的技术活儿。
不管怎么样,严格律己,不让人家抓住把柄这是第一位的。王建辉现在绝对不能给别人以口实,让人家借机攻击自己,那样不仅仅会让自己处境尴尬,更重要的是,非常有可能断送自己的前途。
那一刻,王建辉忽然动了不再跟云落来往的念头。男儿有志在四方,为什么要儿女情长?漂亮女人有很多,机会也有大把,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自己挖坑自己跳?
至于熊黛娜,她跟唐志波有私情也好,跟某个小男孩有私情也好,关自己什么事?只要自己熬过这一段困难的时期,找个情人好好享受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想到这里。盘旋在他心头好几天的怨艾与愤懑忽然消散了,他的心情也开朗起来了。于是,他喝光了那瓶酸奶,把自己塞进床上的蚕丝被,美美地睡下了。
很快,他做了一个梦,感觉是在一个大雨滂沱且有雾的地方,父亲王汉荣严肃地对自己说:“你这人啊,太过于张狂,这种张狂会害了你自己,知道吗?”
他赶紧点头,父亲又说:“你现在还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对自己的行为有过深刻的反省吗?到现在你还存在着侥幸心理吗?”
他感到心里很急,大声地说:“爸爸,我错了。”
这一下子却把自己喊醒了。他坐起来,发现洗手间的灯亮着,床头的脚踏上纷乱地放着几件衣服。他明白,是熊黛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