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她赔笑地看着女用离去,思绪像乱云一样愤怒。向老爷财大气粗,干净利落地粉碎了她千辛万苦的计划。“好粪种烟烟叶黄,没得好女配黎郎。”不堪入耳的酸曲像棒槌一样敲在她心上,想不到事情如此不顺利,出发前悔不该在黎家多喝两碗米酒,信心十足地给妈武打包票。她默默地放下扁背,孤独地坐在床上,羞愧得慌。
第二天号声一响,她厚着脸皮去厨房领了两个玉米饼,一脚跨出了傲慢的向家,气冲冲走啊走啊,没有尾巴的猪腿越背越沉。她,张三姑半辈子给人做媒,每一次送去的猪大腿,对方都会囫囵留下,只有这一次被割了尾巴,真是丢丑啊。
栈道弯弯拐拐。一根枯树桩横在脚边,她放下扁背,从腰上解下烟杆,坐在上面装上烟叶,狠狠地吸了一阵,然后在树桩上将烟嘴磕灭。谁知褐色的“树桩”昂首而起,将身体对折,猛一伸展跳到对面山上去,把她弹出数米外。啊呀,原来是条“飞镖蛇”。该死的懒东西没有尾巴,颜色像根木头,也不知眼、耳、鼻、嘴长在什么地方。张三姑惊出一身汗,定定神,上前背起扁背,悻悻而去。这时春晖洒进了幽深的油草溪峡谷,照亮了陡峭的山崖和她脚下的栈道,但媒婆的脸色,比最密集的黄连地还要阴苦。如此生气,她仍然没忘把视线投向对面林子,提防“飞镖蛇”飞过来袭击。这一眼望过去,却骇得变了表情:一头豺狗在林子里穿行,身后突然蹿出来一头黑熊,黑熊奔跑的动作有点怪,仔细一看,背上竟趴着一头豺狗。这家伙比狗大不了多少,毛色浅黄,前爪十分厉害,后面跟着三四十个同伴。
悠然穿行的豺狗竟是媒子!说时迟那时快,趴到黑熊背上的豺狗一伸爪,从猎物肛门里面掏出肠子来吃。黑熊痛苦万状,狂奔猛撞,发疯地滚下坡岩,几十头豺狗穷追不舍,跟着蹿下去。三姑震慑不已,站在崖顶上,长时间向下凝视。
动作迅疾得像闪电一样的豺狗,是森林里最野道的杀手,长着一张长嘴和一条马尾,爪尖足有两寸长,专门偷袭野兽屁股,连豹子遇见也要警惕地坐在地上,把屁股保护起来。要不了几分钟,倒霉的黑熊就会被吃得只剩一个脑袋,山林将因此增添一些带着毛发的灰色粪便。目睹这可怕的一幕,三姑脸上的阴霾更加郁积,森林里万事万物都在激励着意志坚定的媒婆:她也要伸出像豺狗一样的利爪,把面子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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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藤爬到蛇身上,你要缠来它不缠。山顶上空,彩云斑斓,俯瞰山下,幽深昏暗,门前只听猿嗥,不闻人语,妈武未来的媳妇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