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出身于钟鼎世家,书香之族,祖籍姑苏,家住扬州。先祖曾世袭列侯,父亲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升至兰台寺大夫,又被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母亲贾敏是贾母的女儿,贾政的妹妹。“诗礼名族之裔”其实是贾政为儿女择亲时所强调的,林黛玉的出身可谓既有“钟鼎之家”的尊贵,又不乏“书香之族”的高雅。林如海四十岁时,仅有的一个三岁之子死了,因膝下无子,只有嫡妻贾氏生了女儿黛玉,爱如珍宝。黛玉从小聪明清秀,与诗书为伴,但父母让她读书识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母亲去世后黛玉进京,与宝玉一同深得贾母关爱。不久父亲病故,她便长住贾府,逐渐与宝玉相知相爱。
黛玉进贾府时到底几岁?有六七岁和十三岁两种说法,但多数版本都没有直接写黛玉当时的年龄。第三回凤姐问黛玉:“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一连串的问题,黛玉没有回答,似乎不合常理。根据第二回写宝玉“七八岁”,第二、三两回雨村的故事是连续的,而黛玉比宝玉小一岁,所以,第三回黛玉进贾府应是六七岁。少数版本写了黛玉对凤姐的回答,如己卯本、梦稿本在“妹妹几岁了”后边写,“黛玉答道:‘十三岁了。’”那么,刚进贾府的黛玉到底是幼女还是少女呢?程甲本曾写宝玉看到“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儿”,显然是已入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而不是十岁以下的儿童。唐代杜牧写过:“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也印证了袅袅婷婷的女儿应是十三岁左右的。其实不同版本出现的矛盾在黛玉成长过程中是可以统一的。在曹雪芹心目中的爱情理想,有三个重要因素:两小无猜、一见钟情、互为知己。作者写六七岁,是要强调两小无猜;写十三岁,是要强调一见钟情,甚至一见如故。两者都不愿意割舍,所以出现了不同阶段修改稿中的矛盾现象,由此可见作者构思宝黛爱情时的良苦用心。
黛玉的生日在二月十二花朝节,这一天是百花生日。《红楼梦》中曾写袭人和黛玉是同一天生的,袭人恰好姓花,也补充说明了黛玉生日的含义。关于花朝节的具体日期,古人有三种说法,分别是夏历的二月十五、二月十二和二月初二。宋代吴自牧《梦梁录》之《二月望》记载:“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浙间风俗,以为春序正中,百花争望之时,最堪游赏。”《广群芳谱?天时谱二》引《诚斋诗话》:“东京二月十二日曰花朝,为扑蝶会。”又引《翰墨记》:“洛阳风俗,以二月初二为花朝节。士庶游玩,又为挑菜节。”综合三种不同记载,尽管存在地域和时间的差异,但大体看来,古人在花朝节的活动主要是在“百花争望之时”,游玩、赏花、扑蝶等。
“二月十二日曰花朝,为扑蝶会”这条记载值得注意。按此习俗,《红楼梦》第二十七回中宝钗扑蝶的故事,应该出现在花朝节,而不是芒种节。第二十七回写芒种节“饯花会”,虽然在常见的辞书上查找不到芒种饯花的习俗,可是《红楼梦》中却用很多笔墨写道:“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曹雪芹颇有兴致地说“闺中更兴这件风俗”。
小说中并没有正面写黛玉如何过生日。要了解曹雪芹对黛玉生日的描写,可到第二十七回去找。作者似乎把花朝节要做的事,赏花、扑蝶,都移到了芒种节,而芒种节应该是宝玉的生日。把黛玉生日花朝节这天的风俗,拿到宝玉生日芒种节去写,且二十七回安排的回目构成钗黛对峙,即“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可见,曹雪芹在宝玉和黛玉故事的构思上是综合考虑的,情节的安排也有所调整。由此也可看出,《红楼梦》第二十七回的“饯花会”,是黛玉和宝玉两人的生日组合。《红楼梦》中最精彩的两个情节“黛玉葬花”和“宝钗扑蝶”,是花朝节的习俗和芒种节的时令糅合在一起而形成的艺术经典。黛玉生日与祭饯花神的关系表明,作者对她的构思是一位花仙子。“绛珠仙草”和“阆苑仙葩”也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