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了,我才故意大声说:香港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这里又不是香港。
我猜想,周围的大陆人一定觉得很过瘾,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癞蛤蟆"很感激我,坚持要把座位让给我。我说不用了,到了。
我和"癞蛤蟆"一道走出深圳火车站。他问我去哪里,我说回蛇口。他说顺路,我送送你吧。想着刚才帮了他,有一种有功要受禄的感觉,于是随他上了的士。
刚才我在"皇家警察"面前亮的那个小本本是我在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上学时发的,上面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个字很管用,买票上车都优先,所以我一直带着,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派上用场了。心里一阵窃喜。但这种小本本与"皇家警察"手里的小牌牌一样,事实上是经不起细问的,好在并没有人细问。刚才"皇家警察"没敢细问,现在"癞蛤蟆"也不好意思细问。"癞蛤蟆"这时候毕恭毕敬地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台湾宏大公司孔祥儒董事长"。
"啊,失敬失敬,原来你是台湾的大老板呀!"
我这时候才发现他与我们大陆人是有点不一样,比如皮带系得很低,将整个肚子突现出来,仿佛是我儿子刚刚学英语,将英文字母"D"写反了。
"哪里哪里,孔祥儒,小企业,做自行车花鼓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自以为聪明过人的我没想到有眼不识泰山,差点把台湾的大老板看作是癞蛤蟆。此时我觉得应该将错就错,故意装傻,继续扮演所谓的豪爽,我学着郑工的耿直,于是故意"实话实说":"早知道你是台湾人,而且是大老板,我就不帮你了。"
"好!"孔老板说,"我就喜欢你这豪爽性格。要是不嫌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那我就高攀了?"
"这是缘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击掌握手,成为朋友。
孔祥儒让车上北环,说先去他的工厂看看,吃过饭再送我到蛇口。我说好。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去他工厂看看或者吃顿饭当然是好主意。
孔老板的工厂比恒基公司差多了。在关外的凤凰冈村,一个不大的小二楼,前后空地用铁皮围成厂房,铁皮房与小二楼容为一体。楼上的一半是写字楼,另一半是女工宿舍,楼下的一半是仓库,另一半与前后铁皮房连成一体,构成了一个蛮大的车间。后面的铁皮房还另外隔出一部分做男工宿舍。可见,孔老板是个精打细算的人,真正做到了地尽其用。
孔老板给我的整体感觉是不如赖老板有钱,但比赖老板文化高。一问,果然是在加拿大上的大学,回台湾后先是在他姐夫的工厂干了两年,后来申请了青年创业贷款,加上他自己的积蓄和姐夫的支持,好不容易开了这间小厂,目前主要是为台湾在深圳的自行车厂生产花鼓。
"什么是花鼓?"我问。
"花鼓就是自行车轴皮,固定钢丝用的。"孔祥儒边说边拿起一个给我看。
这东西我当然认识,骑自行车骑了十几年了,但以前并不知道它叫花鼓。
那天晚上孔祥儒请我在西乡的一个餐厅里吃的饭。说是吃饭,其实主要是说话和喝酒。我发现他很能喝酒,一直喝到十一点,我说不行了,我要回去,他坚持要打个的士送我。我觉得他真是蛮讲义气的。
后来,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并将他在台湾的电话告诉我,说他一个月只来深圳两次,我要有事找他就打他台湾的电话。但我没给他打过电话,没事。
我离开恒基公司前几天又见过孔老板一次,他来蛇口找我,又请我喝酒。我要上班,不敢喝多,他一个人喝,他说台湾人都能喝酒,我问为什么,他说应酬。我问怎么应酬,他说一晚上要连喝三次酒那种应酬。
酒多话就多。那天晚上孔祥儒对我说了很多话,主要是他对现在请的这个经理不放心,并说:我这个庙小呀,不然你来帮我就好了。结合我自己面临的实际,很想问一问他提到的那个经理的一些情况,但我当时在恒基公司很有干头,并不想跳槽,所以没敢接话,怕孔老板顺着话请我过去帮他,那样我就很为难了,于是装着没听见。他又问我在这边工资多少,我说三千。那时候赖晓芸还没告诉我我的工资由香港发,否则我准说四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