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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看几所院子(5)

寻找北京城:千年来的真实往事 作者:赵润田


拴马桩是在盖房时预先嵌进的一个石口,而这石口正居于房柱的位置,房柱上钉有铁环,方便人们拴骡拴马。

旧京人家讲体面,这拴马桩虽是拴牲口用的,但它就在大街面上,所以不能不加以美化,法子么,是在石头上下功夫,给它雕出个样儿来。这么着,外墙上间隔设上三五个组成一排,体面就出来了。

以往也不是谁家外墙都有拴马桩,寻常人家犯不上,只是那些官宦和商家才需要它。所以有个规律,有拴马桩的人家,房子都不会差。本来就并非遍地都有,再加上近几十年的沧桑,拴马桩成了不可多见的稀罕物了。现在,卧在墙里的拴马桩,我们可以在西总布胡同路北的一所院子的外墙上看到,别的地方零星的也有;而单独立在门外的石桩式拴马桩,遗憾得很,只有崇文区大江胡同一家老银号门前有一只,那家老银号,墙上有砖匾,第一个字被灰糊上了,只看得见后面几字是“源银号”,或许是“金源银号吧!随着拆迁的隆隆声,这里仅存的拴马桩不知何时就从北京的地面上彻底消失了。(图10西城区正觉胡同某宅拴马桩)

与此差不多的还有上马石。只有官宦人家和较大的会馆才用得着上马石,他们需要这种体现身份的排场。

上马石通常位于门楼前一左一右,也有等级之说:质料上,有青石的,有汉白玉的;作工上,有素面的,有雕花的。即便同样是雕花的,也有不同,一般为两面雕,但最豪华者有五面雕,也就是说,除了落地那一面,全有雕花。

上马石很占地方,所以只要一疏通道路,首当其冲就是挪开上马石。你如果看到哪里的上马石已挪作他用,一点都不奇怪。我寻访詹天佑大师故居时,发现那里的雕花汉白玉上马石半截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被当作摆放花盆的基座,显得特豪华。四川会馆门前的上马石,成了人们纳凉时摆放棋盘的地方,也算一种贡献吧。(图11东城区大佛寺东街某宅上马石)

象眼,本来是明代北京建筑的讲究,入清后逐渐少了,所以,若看到谁家的房子上有它,那么,这房子是保存了明代遗风的。

它在什么地方呢?

进得一座门楼,往两侧墙山的上面看,在梁、柁、柱之间有一个三角地带,现在通常就是白灰一抹,什么也没有,而有象眼的房子,那地方是要镌刻花卉、人物、鸟兽的,有些还是一组完整的故事。

还是让民康胡同这所院子现身说法吧!

这是一个四门簪彩绘门楼,各组件大体完整,年头多了,“只是朱颜改”,门墩是汉白玉的,真好,顶有瑞兽,侧有海马,前脸是菊花。站在门洞里往两侧上首看,就是象眼了,黑底色,白线条,一组特别生动的画面尽现眼前:远山近树、砍柴汉子、灵芝梅花、奔鹿兰草、妇人幼童、窗前读书、书生武士……其中有的好像取材“二十四孝图”,线条流畅灵活,刀法洗练简洁,堪称民间艺术珍品!(图12民康胡同某宅门楼象眼)(图13崇文区长巷三条门墩)

一次,慕名去拍西城区新文化街某宅垂花门时,意外发现其大门洞里居然也有象眼,这可比里面那座垂垂老矣的垂花门更稀罕呀!

与民康胡同那一组所不同的是,这里全是花卉:松、梅、菊、百合、葡萄、葫芦等等,好看得很。此后,我在个别庙宇的屋檐两侧也有发现,都是很老的了。

同样少有的还有“泰山石敢当”。那是一种类似石碑的东西,属“镇物”,上面刻着如上五个字,立在门前、房后或是墙脚,干什么使呢?从实用角度说,可以起到保护砖墙的作用,以免车轴刮蹭;从风水角度说,驱灾避邪,阻挡不利。关于后者,无法论证,人们恐怕多是从心理上接受的,谁不愿讨个吉利呢?

为寻访“泰山石敢当”,我找了许多地方而未遂,还问过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答曰:有!就在哪儿哪儿。等我找到那地方,不是胡同已经拆了,就是只剩下半截没字的石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找到了这种在自己小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的东西,它在西廊下胡同一所房子的后房山,正对着一个丁字岔口。一见到它,我就明白了主人当初设置它的用意:挡煞。

这块石头上字口十分清晰,实在难得。它能安然无恙地保存到今天,最主要的原由恐怕是它整个砌在墙体上,拆除它无异于拆房,不好下手。至于它在“文革”又怎么躲过毁容之灾,则非我能想象的了。

这是整个北京城很难见到的錾字的泰山石敢当了!(图14西城区西廊下某宅“泰山石敢当”)

也又一些院子门前有它的踪迹,不过有字的少。比较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我去寻找一代京剧大师杨小楼的故居,胡同里几个正在玩耍的小朋友见我拍摄门楼,其中一个女孩对我说:“我家那边有好些大石头,前几天还有人录像呢!”好些大石头?我当时真没想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倒很愿意跟孩子们去看看。石头不是一堆,而是排成一串,六个,沿门口和后房山伫立。造型很简单,然而是经过设计的,单线浅刻,无花纹,上首书卷式卷边,文雅而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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