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外面的天暗沉沉空荡荡，只有那一轮圆月烁烁地发着幽凉的光。风却是刺骨的，来回刮着，一遍遍抽打着人的身子。

白忆云拽着领口，缩着脖子，向商店门口卖盒饭的小摊儿走去。

快走到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手机的液晶上显示着：有急事找，请速回电话，嘉茜。他马上激动了起来，手指因快乐轻轻地弹跳了一下。他正打算回拨电话，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一溜儿小跑地奔向斜对过的一家日杂店，那儿有一部公用电话。

一个女人正用着电话，喋喋不休地投入地责怪着电话的那一端。她脸上的表情也丰富着，该怪的时候怪，该怨的时候怨，该撒娇的时候撅着嘴，时不时嘻嘻地乐着。她趿着一双暗紫色的有着泥迹子的塑料拖鞋，披着一件白色的网眼开衫毛衣，然后总跺着那双可怜的塑料拖鞋，荡悠着那件毛衣。也许电话是别人打过来的，忽忙间也没有添加别的衣服。她穿得很少，一阵风过，她就在风里瑟瑟发抖，然而她固执地坚持讲着电话。

白忆云在一边心急火燎，不停地做出急不可待的样子，希望以此催她尽快挂线。她却不受干扰，漫无边际地聊着，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最后到离开也没有看他。她只在乎她的生活，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是多余的，不管他是否英俊。

“嗨，是嘉茜吗？我是忆云……”女人走后，他拨通了嘉茜的电话。

“我是……”嘉茜的声音远远的，像游荡在另一个世界。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

“我……你能过来一下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你，可现在我只想找你……”从她的声音里他听到有一些悲戚。

他受宠若惊，“好，没问题，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赶过来。”日杂店的灯光从他的头上斜打过来，从远处看，他就像是一幅镂空的雕镂画，只有着光环的外缘。

“我在Good Friend 酒吧，你知道的。”

“好的，你等我。”之后，那雕镂画就活了，向着地铁站就去了。

初冬的夜是凉的，有着某种透彻的冷酷。风再次抽着他的脸，他额上的头发便凌乱起来，一左一右在眼前摆。

他突然对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满，发型不够酷，衬衫不够干净，搭配也不够时尚。他就又折回他的住处，以最快的速度给头发喷定型水，换衬衫，并穿上他的鳄鱼羊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