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夜深时分鬼魅活动频繁，所以人的灵魂最为脆弱。人有灵魂吗？他认为是的，因为他自己就亲身有过脱体经验，这便是人们所说的灵魂出窍。在灵魂脱体后，他看到了他自己的肉身，以及他身体不在的地方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对佛教并没有太多了解，但由于自己的脱体，便自然而然地信从了佛教。因为佛教能解释灵魂出窍，并可以通过主观意识去控制它。

白忆云昏沉沉地埋在自己的遐思里，看上去却像是一脑门子心事的嫖客。

那司机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在司机眼里，白忆云只不过是他拉的众多的嫖客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值得理解。有些放肆男女甚至在他开车时，在后座上就开始相互调情，淫声不绝，有些或者干脆就将车租下一段时间，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回避。腐朽淫纵过度，终归必遭报应。这就是他对某些龌龊分子的判语，也可以说是诅咒。

白忆云并不能现在就理解司机的鄙夷，他注意到司机看了他一眼，便也看了司机一眼。在那一眼中，他看到了司机脸上冷漠阴鸷的表情。脸是扁薄的，胡茬乱七八糟，铺了一腮帮子。在夜里陡然一见此人，还只道此番是撞上鬼了。

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司机能认定了自己是好人，让自己上个高度，来点层次。

他想找几句话和司机聊一聊，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以后再见不到了。他决定不去搭理那个司机，一个夜间活动的苦命的司机，不理他也罢。

他坚持睁着眼，让眼皮一上一下不停地打架。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司机不绕远，他觉得现在很多司机都不能相信，他们永远可以在面上和你聊天，交流感情，然后同时宰你的钱。既做婊子，又立牌坊。

车在夜里寂寞地开着，穿过混沌不明的天光和一些肮脏的街道。一切都寂寞着，他的心也寂寞着。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萤火虫，在坟地上空闪着微弱而多余的光，在阴阳两界之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