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小小的挣扎不过是一种放弃，是多出来的一点儿小小的风波，重新整理一下，便又归复了原位。

人声在小径里渐渐销蚀，只剩下两个畸零人漫无涯际的空念。叶佳终于打破了沉静，说道：“那，咱们打车去吧。”

白忆云沉默地点了一下头，又沉默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们到了亚运村旁边的某个小区，进到了一套刚整饬一新的新房里。房里的家什很空泛，零零落落地散在壁角。灯光也显得暗淡而空蒙，像是惺忪的睡眼，没有精神。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尽量显得淡定，于神态中流出自然和轻松。

“你坐啊，不必太拘束。”她说。

他才又感觉有些乏了，懈怠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他想也许那沙发就是她刻意留给他坐的。

她保持了她的淡定，开始与他闲聊。她害怕遭遇难堪，不敢轻易打破平静。

她海阔天空的聊天对他来讲却是无味的。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身体都不感兴趣，于她的想法便更觉无趣了。他坚持听着，看着她脸上时而露出的眉飞色舞。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想落下倦慵的睫毛，关上心灵的那扇窗。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困意，只不过不知该如何开始接下来的事。于是她站起来在房间里东翻翻西看看，找能让他感兴趣的物件，想着如何切入她今天的主题。

她觉得很累，可她喜欢这种累，这至少说明她还有机会，她还可以参与。

在她面前，他总是那副表情，无精打采的。她发现，即便他和她呆上一晚上，他也什么都不会做。矜持、羞涩和某种方式的调情对男人是一种诱惑，可她现在玩不起。拖延对她来讲便意味着全军覆没。

她以最大的定力说了一句：“我觉得冷，想洗个热水澡。”就向卫生间走去，在里面哗啦啦地放出流水的声音。

她惶惑极了，并没有心思淋浴。她相信她做到了极限，这极限后面或许就是最大的羞辱。她坚持脱了衣服，将哆嗦的身体放到了热水里。温暖的水包裹了她，让她的心逐渐宁帖了。她又凭空开始担心洗澡的时间应该长还是短。长了怕他经不住情感的挣扎，跑了。短了又怕他于唐突间惊惶失措。

他却在沙发上坐着，时而麻木，时而惶恐。他似乎知道接下来的情节，似乎又不知道。也许他应该走，却又不知能以什么方式离开。面前这个女人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令他处于瘫痪，伶仃地赤条条地悬在沙发的一角，等她来瓦解。

他对面前这个女孩不感兴趣，就像他家的家具，空洞地摆在那里，也只是摆在那里而已。也许更应该说他害怕她，她的一切的一切都令他避之不及。

他藏在沙发里似乎很安全，又很危险，他找不到任何姿势可以令自己放松，只是附在那里，像一个孤魂附着一座枯寂的坟墓，惶惑寂寞。

他坐在那里对他自己来讲就是一种可笑，这种等待也逐渐变成了性交开始前的直白。某种安踞在预感下的故事已经在蠢蠢欲动。可他依然坐着，发着呆。

他似乎突然才明白他面临着什么，开始变得惊恐不安。他与他的处男身在今晚是个考验，也许就是一个终结，和这样一个有着各种仇恨矛盾的女孩。他于性的无知在今晚是个考验，这种考验可以令他紧张到停止呼吸。他对性所有的臆想都变得虚幻，做不到放松，也做不到了淫乱。现实似乎就是现实，永远不能以臆想来替代。

她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浴衣，脸红扑扑的，闪着女人纯朴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