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季节游客最多。如果不提前预订宾馆,来了都找不到住处。有些游客没住的地方,临时在桑拿房过夜呢。”
“哦……”尼若应了一声,却不知接下去要问什么。她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就闭口不言。闲聊不是她的特长。
“王老师,我们乡长知道你来,可高兴了,说那些小孩子终于有老师了。今天都打了五六个电话问我接到你没有。”普布倒是毫不在意,一口一个“王老师”,叫得尼若颇不自在。习惯了“王医生”的称呼,突然之间换成“王老师”,还真有点别扭。持手术刀的手拿起粉笔,不知是否稳当?
“能跟我说说那个学校吗?几个年级?”尼若轻声问。
“好像是三个年级,我也不太清楚,到了问接你的人吧。对了,王老师,你寄的教材全到了,乡上都来人提回去了。”
“麻烦你了,普布。”
“麻烦啥呢,王老师,你才辛苦,这么远地来支教,听说你还是位医生呢?”
“是啊,不知道我这个医生变成老师,合不合格呢。”
“肯定没问题,低年级嘛,很容易教的!”
“怎么说也是老师啊,再说我语言还不通。”尼若说,拿起傻瓜机对着窗外按了一张。
“没关系,孩子们都会些普通话,你去了很快就适应了。”普布说,“这几年像你这样来支教的老师很多,很受学生欢迎,牧区教学点的质量也提高得很快。去年藏北一个教学点的学生考了他们地区的第一名,教他的老师就是北京来的。”
“但愿我不会辜负了孩子们。”尼若低声说,眼光转向窗外,宽阔的水面上,一条牛皮船慢悠悠地划着。船头上,戴着牛仔帽的渔民把银色的网撒入有些混浊的河水里,背后是蓝天白云,远山层层叠叠。
尼若此来,比原定行程早了三天,是准备好好逛逛拉萨的。不过乡上来接他的人说,学校很久都没老师了,学生都在等着她呢。尼若就决定明天出发。不过既然来了,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她还是想感受一下这个与上海完全不一样的城市。陆路在短信里给她推荐了好几个去处,说特别值得去看看。吃过晚饭,尼若没让人陪,一个人拿着相机,沿着宇拓路往大昭寺方向溜达而去,空气中弥漫着桑烟的味道。
习惯了消毒水的鼻子,乍闻到浓郁的桑烟,尼若有些不习惯。不过,因为大脑里充塞着初到拉萨的好奇,这点不习惯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站在大昭寺前面,眼前人流如潮,所有的脚步都朝向一个方向。顺时针的前方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牵引吗?让年幼的、年轻的、年老的如此义无反顾?模糊了脑中那些或华丽或幽静的图片,清晰的是这些从容不迫的容颜。是不是时空的另一边藏着无穷的欢乐,把这身前的花花世界丢在脑后了呢?她掏出电话,极自然地拨了陆路的手机号,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按掉,心怦怦地跳着,目光掩饰性地落在大昭寺的顶上,深深吸了口气。一个僧人正从顶上走过,蓝天下那一抹绛红啊,虚幻漂浮,一晃而过瞬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