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就说王尼若医生找他,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实在不妙,可能连肝都得一起换呢。”尼若说完,挂了电话,双手扶住桌子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样的事情遇到第几次了?说是不介意,心里总还是不舒服的。男人跟女人真的不一样,他的身体和心就像长在两个人身上,一方面维持着家庭的完美,一方面却又放任着男人的本能,家庭情场两不耽误。
至于身后的女人是怎么想的,他却一点都不担心。生意场上打滚的男人,自信地认为妻子永远不可能离开,因为自己能挣钱,能给她高质量的物质生活。结婚以来,妻子十多年了永远是三点一线:上班、超市、回家。尼若不爱交往,偶尔出个差也是早早就回了,从不在外面多耽误一天。一个把家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人,怎么可能离家而去呢?
留在上海的叶磊只以为尼若在任性,她是个吃不了苦的女人,过不了多久自然就回来了,所以他依然吃依然喝依然泡妞。
尼若穿上睡袍,拉开窗帘,天空繁星满天。多久没有看过星星了?上海的夜空除了华灯闪烁,就是没有星星。那份灿烂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成年后的她忙着读书、忙着工作、忙着相夫教子,妻子、女儿、母亲、医生……这些角色她哪一个都做得很好,唯独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也需要有人疼有人爱。只是,在见够男人身上激情过后的蛛丝马迹后,她把那份渴望更深地埋在了心底。
四十多岁的女人,不是不需要爱,而是那份爱已经褪色,变成了屋子里过时的装修。拆掉势必伤筋动骨全盘皆换,不拆看着又闹心。
看着灯光辉映下的布达拉宫,那么辉煌壮丽。尼若的手指有些发痒,突然想弹上一曲。
她迅速回身,从墙角的筝盒里取出古筝和架子摆在窗前,上好筝码,调好音后,再取下头上的毛巾,任湿发披散在背上。原本有些零乱的眼神在触到丝弦的那一刻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她抬起头再次看了看那座神圣得如天上宫阙一般的布达拉,深吸了口气,轻舒手腕,一曲《春到拉萨》欢快的旋律就从她跃动的指间倾泻而出。
拉萨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薄纱窗帘轻轻摇曳着。马路上,匆匆的夜行人在听到突然而至的清灵的筝声,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一曲弹完,尼若的额头泛起细细的汗珠。她还没起身,手机就响了,起身拿过一看,叶磊打来的。尼若没接,扔在床上任其响去。她把筝的码子一个个取下放在琴盒里,再把弦松了,把古筝收入盒里。明天的山路将很颠簸,她不想自己心爱的古筝出什么问题。在尼若的心里,古筝就是她最私密的朋友,什么样的心事都可以用它来表达。羊湖,那个不通车的教学点,今后的两年里,只有古筝会与她相依相伴。
收拾好一切,电话依然在固执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