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草屑和灰尘的氆氇被风鼓荡着时左时右、袍裾飞扬,没人知道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金色的光晕笼罩了她。就像一个牵挂着远行儿子的阿妈;也像一个翘盼男人归来的忧伤妇人;更多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像;只是站着,静静地站着。慢慢地,老人手持经筒迎风而立的身影成了曲果的一道风景。
仰视着老阿妈的背影,尼若突然觉得眼眶湿润,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一样。对于央吉阿妈的过去,定居点里有两个版本。一种说央吉是个虔诚的信徒,每天到山冈上对着湖水只是为了念经,为来生祈祷。还有种说法说是央吉年轻时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去了内地再没有回来,她天天对着羊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伤心。
对于这样的传说,央吉没做出任何解释,就是她的三个儿女:色嘎、达娃措、塔加普也从没说什么。只是偶尔老人回来晚一些,达娃措会走到定居点的草地边缘,喊老人回去。
尼若已经跟达娃措一家成了很好的朋友。达娃措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尼若送来一份,有时下雪或是刮风的夜晚,她就让拉姆过来跟尼若做伴。拉姆是个开朗的姑娘,笑声清脆响亮,似乎在她眼里,这个世界就没有阴霾。
色嘎则不一样,阴郁的眼神里总是埋藏着忧伤,听说生了三个孩子却只有小尼汪留在这个世上,也是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
尼若又给陆路发了条短信:“央吉阿妈又站在玛尼堆前,就像一座雕像。我每次看到央吉阿妈这样站着,就有些伤感。总觉得她有很多心事,只有圣湖能理解她。”
“草原的老人,每个人就是一个故事。以前,我在藏北拍照,每次拿镜头对准那些老人时,总是会被他们的眼神感动。”陆路回道。
直到最后一抹余晖散尽,尼若和尼汪才往回走。
来之前,尼若想象着曲果小学再怎么着也应该是个学校吧,一两百个学生、五六间教室总应该有的吧?哪知到了这里她才真正明白接她的普布为什么说是“教学点”而不是小学。人家说的“教学点”就是一个“教学”的“点”,而不是一个小孩子学习的“学校”。乱石围起来的硕大的一个沙石铺地的院子,正面两间小屋,一间作为上课的教室,一间作为老师的寝室。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教室啊?湖边捡来的石头当凳子,一张木板两头用石头一搭就成了桌子。黑板是草木灰糊成的,坑坑洼洼极不平整,这还是尼若到之前,乡里专门派了人重新粉刷过的。
上课的时候,三个年级在一起,一年级上课时,二、三年级的学生坐在后面写作业;二年级上课时,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又坐到后面写作业去。
如此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