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千寿子就跪在等候室通往“祓邪区”的中间地带, 似乎正双手贴地恭恭敬敬地行着叩拜礼。如果仅是下人梅子 低声下气地恳求倒也没什么,但虽说是分家·也毕竟是神栉家
· 并非由嫡长继承的直系家族。日本不少地区直到近代仍保留着嫡长制度,由嫡出的长子继承家族,其他子嗣则只能分立出去作为支系或入赘别家, 虽保留姓氏,地位的差别却很明显。
的少奶奶亲自求见,就不好一再冷言回绝了。叉雾巫女或许 正是这样想着,终于扭过了她至今为止纹丝不动的头颅。只 不过,她的身子还是对着祭坛,仅仅是把脸转向了右手边斜 后方,身为巫女的自尊心之甚由此可见。
“请进来吧,到里边说话。”
千寿子的女儿千代被邪魅附体,这早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从她十一二岁开始到十七岁的今时今日,叉雾巫女已不知为 她操办了多少场祓除邪附的仪式。只是近一年来巫女的健康 状况不容乐观,才把驱邪的主要职责都交给了神神栉神社的 神官神栉建男。而此人正是千代的父亲。
供奉着喀喀悉大人的祭坛所在的,同时也是巫女和凭座 所在的“敬拜区”,与那些被唤作“求祓人”的身患邪附之人 和陪同者们置身的“祓邪区”之间,仅由地板的高低落差和 一道竹帘以示分隔。像是看见千寿子已在竹帘另一边落座似 的,巫女不慌不忙地问起话来。
“建男大人,治得如何?”
重又面对着祭坛的她,只为新神屋的少奶奶留了一个背影。 “是这样子 只有这一次,我那当家的说 这个驱不了 , 语气甚是软弱 让您见笑了 ”
千寿子的声音里渗透着浓浓的困惑,再加上现任丈夫无 力拯救女儿致使她不得不涉足此地的屈辱感,恍惚间她竟然 有些口齿不清了。
这位新神屋的少奶奶之所以会讨厌在谺呀治家 尤其 是上屋 出入,除了这是个附灵血统的大家族以外,还另 有几层缘由。一来,她的现任丈夫神栉建男与谺呀治嵯雾 也就是当下千寿子正忍辱相求的巫女之女、凭座之母的那个 女人 之间(虽说那已是二十余年前的旧事了),曾有过媒 妁之缘。再加上,千寿子自己本是大神屋长子之妻,却因故 被迫离异,回到娘家以后又改嫁给了被收为新神屋养子的神 栉建男 也就是她前夫的弟弟,可谓一波三折。话说回来, 建男和嵯雾的媒妁之缘,简直就是比乾坤逆转更不可能的无 稽之谈。本来呢,对这段可笑的姻缘,身为大神屋的长媳, 千寿子只需冷眼旁观便是。谁知无独有偶,那无稽的骚动却 偏偏与她的离婚和再婚经历纠缠在一起。就算再怎么慰藉自 己往事已矣,杂陈的情感却总是不由自主,看来她今天是很 难保持平常心了。
“噢,连建男大人这样的能手都 ”
叉雾巫女似乎对千寿子的复杂心境了若指掌,说着关切 的话语,声调却颇轻蔑。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事了。想必夫人也是心疼得紧,受了 不少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