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讲,成长环境局部决定一个人的气质。郁达夫幼年失怙,家道败落,且其人志向远大,难免愤世嫉俗,以颓为进;而梁实秋却是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中长大,衣食无忧,平静稳定,自然恐惧革命。他后来的一力推崇白璧德,与其说他找到并认同了白璧德,不如说白璧德本来就适宜他这样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同样,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思想立场占一方面,个人气质也占一方面,甚或个人气质其实与思想立场本来就是同一的。最终一句话,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道不同则不与之谋。
我们可以做一种假设,如果徐志摩不是中年夭折,而是继续活下去,生活渐渐糜烂并无法把握,无法自拔,甚至像郁达夫一样随波逐流,佯傻卖狂,梁实秋会如何看他?可以想见,他只能被梁实秋鄙薄,而不会被他同情。在梁实秋那里,只有佩服和鄙夷,而少同情和怜悯。鄙薄一个曾经很佩服的人,对梁实秋来说应该是件乐事,适合生性刻薄的他。
在今天,比徐志摩更倜傥的人,比郁达夫更颓废的人,简直数不胜数,而其乖张行为也都比前人更甚。但很少有人羡慕他们或斥骂他们。今人的表演几近边缘化,几乎只能算是自娱自乐了。暴露性器官怎样?自杀又怎样?无论多么喧嚣,也吸引不来多少目光。而在梁实秋的时代,文人作家的作风却有引领潮流的作用,梁实秋对郁达夫的严厉和苛责应是其来有自。
从照片上看,郁达夫同徐志摩一样干净,长得也还周正,但他的生活态度“龌龊”,无规律,而梁实秋就是在崇敬洒脱纯净的徐志摩和蔑视“肮脏堕落”的郁达夫之间,形成了他自己。通过这两个人的风格、态度,形成了梁实秋的风格、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