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全与死亡
最近这些年间,我们已开始十分切近地认识了死亡。我们听到某一同辈的死讯时十分平静,这种平静有时颇令我们惊讶。我们已不能够像过去那样仇恨死亡,因为我们最后已经在死亡中发现了某些好处,并且已经几乎同死亡达成了妥协。从根本上说,我们感觉到,我们确实已经属于死亡,而且,新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奇迹。要说我们欢迎死亡,那是假话(尽管我们全都知道,那种应予避免的麻木就像瘟疫一样),我们对那一点十分好奇,或者说得严肃一点,我们仍然希望在我们生命的碎片中看到某种意义。我们也不去尝试死亡,不去把死亡浪漫化,因为,就此而言,生命是太过于宝贵了。我们更不想从危险中去发现生命的意义,因为我们并未不顾一切到那种地步,而且我们对于生命所能提供的种种欢乐,了解得太多了。对于生命的种种忧虑,对于延长了的不安全所造成的那一切破坏,我们也知道得太多了。我们仍然热爱生命,但是我认为,现在死亡已不可能使我们惊慌失措。在这场战争中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们几乎都不敢承认,我们竟还希望自己不会突然由于某种琐屑的意外而死于非命,竟还希望自己肯定可以为某种高尚的事业而献身。使得死亡成为它可以成为的东西,成为自由地、自愿地接受的死亡的,不是外部的环境,而是我们面对死亡时所具有的精神。